回家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两人才刚走了没多久,天边就飘来一大片乌云,不等骆胤燃鹿以菱两人反应过来,一场倾盆大雨瞬间从天而降。
雨越下越大,还刮着大风,两人的头发、衣服、脸,全部都淋了雨。马儿的鬃毛也湿哒哒地黏在一起,地面湿漉漉的,泥泞不堪,不宜行走。
鹿以菱吸了一口冷风,打了一个喷嚏后,骆胤燃快速上马,将她拉上了马背。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还有一掌之距。
骆胤燃重新抓马缰绳时,手臂碰到了鹿以菱的两条胳膊,才感觉到她身子一阵冰凉凉。
于是,骆胤燃将她轻轻往近抱了抱,脱下外衣,罩在她的身上,遮风挡雨。
衣服挨到鹿以菱时,她身子瞬间不冷了,不自觉地打了一激灵。
她微微侧目,仰头看他圆滑的下巴,说,“给了我,殿下怎么办?”
“没有多远了。”说着,骆胤燃用脚夹了下马肚子,快马加鞭地将鹿以菱送回鹿宅。
下马儿,鹿以菱将衣服还给她,正式致谢:“多谢殿下!”
“沐浴完了,记得喝一碗姜汤。” 骆胤燃没有下马,只是将衣服搭在马背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鹿以菱仰头看看天,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已经黑了,时不时地打一两道闪电,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骆胤燃刚一到南宫门,振羽就一脸焦急地说,“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一句话,马上让骆胤燃意识地事情不妙,但又不必泄漏宫内的情况,只道,“回去说。”
一入襄铃巷,振羽便说,“皇上和太医都在寿康宫!”
张太后?骆胤燃立即冲上寿康宫。
雷声越来越大,轰隆隆,不一会儿还会冒出一两道闪电,似乎要将整个皇宫都炸开。
一到寿康宫,骆胤燃就见十几个宫女,端着金盆进进出出,有的盆里还有浅浅的红色。
骆胤燃不禁皱紧了眉头,抓住一个宫女便问,“太后近来身子如何?”
那宫女是一直在张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对她的生活作息十分熟悉,本以为太后年龄大了,有个头疼脑热不是什么大事,可被太子这么一抓,心慌了,急又怕地说,“太后从下午就开始发烧了,已经烧了两个时辰了。”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殿下还是去问太医吧!”
一句“不清楚”,让骆胤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放开她后,正要往内殿走,就见胡太医急匆匆地出来了。
骆胤燃忙上前拦住道,“胡太医,太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胡太医一惊,看了看内殿,又道,“太后,此番病得不轻,臣正要去给太后煎药。”
“怎么会? 她老人家一向身子骨硬朗,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快去!”骆胤燃抓着胡太医的手臂,明显比以往的力道大了一些。
待他走后,骆胤燃快步入殿,才见寿康宫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皇帝、皇后及昱王、珩王早已在偏殿等着。一看见骆胤燃,骆夔一脸阴沉,怒气冲冲地地问,“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皇后倒是先注意到他衣服湿透了,立即命人去玉光殿取一套干爽的衣物过来。
骆胤燃搁着帘子看了一眼内殿,向骆夔询问,“父皇,太后她…… ”
“进去看看吧!哎!”骆夔神色黯淡下来,轻叹一声。今日这生死攸关,太后只怕是……难闯了。
骆胤燃走到太后的床前,见她双眼紧闭,眉心微锁,嘴唇发紫,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渍,显得十分痛苦。
许是已经挣扎了一圈,这位高寿老人一脸疲惫地躺在床榻上,像再等待审判。
寿康宫,骆胤燃平日里虽来的次数不多,但常常命人送些小点心、花朵过来。对这个太后极为孝顺,此刻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心里也很难过。
“太后!太后!” 骆胤燃轻声喊了她两声,不见她有反应。宫女们还在不停地给她擦着额头和手背,试图降温。
骆胤燃的手刚刚碰到她的手背,就见她的手才床榻上滑落下来。
骆胤燃睁大双眼,叫道,“太后!太后!”
听见他的声儿,骆夔、皇后等人立即冲进来,才见张太后人已经没了。
彼时,所有人跪地痛哭。
“张太后驾崩了!”
消息很快传到北印全国各地,鹿以菱惊讶与时间的仓促。太后的皇陵尚未完全修建完工……
很快,原本金碧辉煌的寿康宫被蒙上了一层阴暗沉重的雪白。接着整个皇宫的都是一片白茫茫。
几百个宫女守在万寿宫,哭哭啼啼地守灵,声音此起彼伏。
皇帝还下令寻了一对金童玉女守孝,身为太子的骆胤燃本只需收一日即可,却不想一步也不肯离开寿康宫。
七日后,太后将会被下葬,而陵寝却仍未修建完工。
而修建太后陵寝的担子,就落在了鹿以菱的肩头。
鹿以菱身为基地工程的大总管,被带入金康殿。
“微臣参见皇上!”一入大殿,鹿以菱便恭恭敬敬行跪礼。
骆夔一脸严肃地端坐在龙座上,俯视着瘦小的她,“太后陵寝还需几日完工?”
“启禀皇上,陵寝与皇宫不同,多以石料为主,按千人计算,还需十日。”鹿以菱答。
“不行,时间太长。把揽月宫的匠人调来,全力以赴地修建太后陵宫 。”死者为大,活人尚且可以等,亡人等不了。
“可是……”
“朕给你五日时间,务必要修建完工。否则,就等着给太后陪葬吧!”骆夔下了死命令。
鹿以菱没想到这个疑心大,心思狠毒的皇帝,对待太后,竟也有如此用心之时。
在这个世界上,善良也许是所有人最后的一块温柔之地。骆夔也不例外。
“是!以菱谨遵圣旨。”鹿以菱双手抱拳,伏地领旨。
退出大殿后,鹿以菱刚刚走到北巷,就遇见了珩王。自打封王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今日一见,憔悴了一些,已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潇洒气质。
短短数日,两人多少有些生疏。
“见过珩王。”鹿以菱恭恭敬敬地行礼。
骆胤珩勉强露出一丝笑,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是父皇宣你入宫的吧!”
“是。”
“陵寝的事,你要费心了。”骆胤珩比以往客气了许多。
“这是以菱的职责所在。”鹿以菱答。
“太子这两日,一直守在寿康宫,有空就去看看他!”骆胤珩已经是这劝骆胤燃回去休息了,可他就是不肯,眼下这只能指望着她能劝劝这个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