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鹿以菱点头应了一声。
珩王这才微微露出一丝欣慰笑容,“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你且好生照顾自己。”
“以菱恭送珩王。”鹿以菱微微俯身行礼。
待她低头时,骆胤珩从她身前走过,广袖衣袂从鹿以菱鼻尖拂过,却嗅不到半点酒香。
鹿以菱起身后回看了他一眼,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没了往日的那般潇洒自若。如今看着倒添几分消瘦。她轻叹了一声,转身朝寿康宫走去。
整个苍麟宫中,寿康宫不是最奢华的宫殿,却是最尊贵、安逸之处。常给人一种安宁之感。可如今,太后驾崩,遍地雪白,哭声不断,这里变得阴森凄凉。
进宫门后,鹿以菱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似脚下踩了棉花般不闻声响,就连跪在地上的宫人都无人察觉。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骆胤燃,低头跪在棺椁前,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目光一直盯着棺椁前的白花。
一白衣宫女端着吃食,朝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劝道:“太子殿下,还是吃点吧。”
他一言不发。
“您都跪了七八个时辰了。”宫女又补充了一句,却引来骆胤燃的一声大吼,“下去!”
小宫女被吓得眼泪流出来了,接连后退两步,吓得宫女眼泪都出来了,接连后退两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鹿以菱立刻上前扶住。
人一旦钻起牛角尖,谁说都无用。
那宫女站稳后看了鹿以菱一眼,又看了看鹿以菱,又气又羞,转身拔腿欲走。
鹿以菱拦住她,接过她手中的餐盘后,从给她使了眼色,让她快走。
接着,鹿以菱自己端着餐盘,往前走了几步,跪在骆胤燃的身旁,说,“殿下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就算是为太后守灵,也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
她懂他,理解他 ,像一剂良药,只一句话,便缓解了他心底的痛。
他缓过神来,侧目看她,问,“你怎么来了?”
从他的目光中,鹿以菱看出了几分凄凉和遗憾。那是她当年看到爹娘离世时候的目光。她打开餐盘,取出一块桃粉色的桂花糕,递到他唇边,示意他吃一口。
骆胤燃久久为张开口,吃不下,却又不忍她这么一直举着。虽有不忍、不舍、又很难过,但她是为了他好。
他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用手接过剩下的桂花糕,问,“父皇宣你入宫,是为了太后陵吧!”
不等鹿以菱应声,他又道,“我与你一同去!”
说罢,他从地上站起身,原本轻而易举地事,却因跪得太久,腿麻,膝盖不经意间打了下弯。
鹿以菱顺势扶了他一把,带他站稳后,从松开手。
“无妨!”骆胤燃站稳后,挺直了身板,大步朝宫门走去。
他的反应,让鹿以菱有些意外,僵在原地。
已经走了数步的骆胤燃,一回头见她未动一步,反问,“ 还不走?”
“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说着,鹿以菱转身走到棺椁正前方,正式行了一个跪礼,“太后娘娘,以菱必定按照您生前心意,圆圆满满将陵园修建完工。望在那一边,您依旧慈爱,笑容长挂。”
鹿以菱并非皇室血脉,与太后也仅有几面之缘,却能如此宽慰亡灵,让骆胤燃对其刮目相看。
行完礼,起身时,鹿以菱意外在棺木侧面看见了一个浮雕图文。那是一个图形图案,内部似繁复的花朵,又似乎是什么字符。让人熟悉又陌生。而那浮雕的切割纹理,也明显不是新的,圆滑陈旧,上的一层大漆似乎是新涂上去的。
莫非,这棺椁有什么来历或是讲究?
寿康宫内,人多眼杂,再加上骆胤燃还在门口等着,容不得她多研究,只得先离开。
走到骆胤燃身边后,鹿以菱才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从寿康宫到南宫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一路沉默。鹿以菱几次想要问起棺椁之事,几次欲言又止。
骆胤燃察觉出异常,问,“有话直说。不必忌讳。”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鹿以菱快步赶上他两步,看着他的侧颜,问,“那口棺木是……”
“眼力不错,是十年前的梨花木。事实上,当年建皇宫时,应太后之意,便留了几颗上等梨花木,以备不时之需。”骆胤燃轻吁一口气,佩服她只一眼,便发现了端倪。
“那是当时就刻好了花纹吗?”鹿以菱尝试性地问,一怕触及骆胤燃的伤痛,二怕将暴露身份。
骆胤燃依旧目视前方,步速不减,“是。当年的蒯忠及其兄弟蒯兴设计雕刻。不过,后来出了事,也便一直搁置了。只是这木料,毕竟是太后喜欢的样式,就拿来用了。”
念到蒯忠、蒯兴的名字,鹿以菱不禁攥紧了拳头,一直隐忍着。
“只是太后她老人家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世事难料,殿下也不必太过忧伤。”鹿以菱松开拳头,轻轻安慰。她的心里,也已经种下了那块棺椁的疑问。
“太后陵就按照她身前的意思办吧!”骆胤燃收起情绪,问,“石料可够?”
“两位太后的陵园,都倚在先帝圣元皇帝陵园左右两边。地下深挖约三层。砖、石用料数目不少。” 鹿以菱脑海中计算着用料,“基地目前的石料,不过是两座宫殿用料。皇上建议先将揽月宫的匠人调过来,用料也先紧这一边,应该差不多了。”
骆胤燃估算了一下,虽说,他一向严抓工程,但长眠地下的是他最敬爱的皇祖母,是北印最尊贵的皇太后,他不能让步,只能按照鹿以菱所说的办。
“好。按你所说去办。先去陵园看看那块地挖的如何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出宫了。
振羽最料到骆胤燃会出宫,备好了马车候着。一看见二人,立刻小跑过来,向他禀告道,“殿下,马车已备好。您跪了那么久,怕是骑不了马儿。”
鹿以菱也看看骆胤燃,淡淡一笑,这个振羽倒是心细如发。
“知道了。”
骆胤燃说了一句,拉着鹿以菱走到了马车前,小心搀扶她上车后,自己才上了车。
振羽坐在马车的位置上,狠抽了马鞭子一样,马车便飞快地朝陵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