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刘隆不卑不亢的回答,“成都自古易守不易攻,吴大司马此番能一举攻破,实属神举,唯恐成都豪族百姓再反,镇压也是策略。但是陛下初定天下不久,民心不稳,如此暴虐屠城,只会令天下百姓抱怨,更会控诉陛下的默认!”
咣!一声拍案的巨响,让众人吓得不敢大口呼吸,个个都把心提到了脑袋上,连咽口口水都不敢轻易动,刘秀盛怒的威胁着:“不要以为你立了军功,朕就不敢让你再次下狱。”
刘秀会如此说,是因为这个刘隆曾经阻碍过度田制而入狱,当年刘阳曾在朝会帷帐后解释过“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的含义,所以刘秀处死了很多人,让下狱了很多人,就包括这个刘隆。
这个刘隆毕竟是跟着刘秀一起打过天下的,所以只是被贬为了庶人,后来是刘秀明白他有征战的能力,招他回来帮助朝廷平叛逆贼,从封为扶乐乡侯一路升迁到现在的长平侯。
已经是差点要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怕死,云馨明白刘隆这股大义凛然气概,但同时心中恨他,吴汉屠杀成都百姓确实过于残忍,但是兵家战略,终归有些不得已,这个刘隆如此当众抵吴汉,实属是想要故意治对方的罪。
但是屠城一事确实无法圆说,已经有正义的大臣鼓勇气站出来附议了刘隆,本来的庆功宴,要变成了问罪会了。
刘秀眼神里充满了玩味,眯着眼睛看着前面这些各具形色的臣子,然后语气缓和了一些,对着同为刘氏宗亲,此次作为吴汉副将一同征战的刘尚,正经说道:
“武威将军,成都已经降了,官吏军民无一不归顺,整个成都城,光是年幼的孩子还有老人就有好几万,都是手无寸铁,你为何要纵兵放火烧杀?”
所以人都懵了,不是在问罪吴汉吗?为何突然转移到刘尚身上?
“想到无辜百姓皆命丧于此役,朕听了简直鼻子发酸,心痛难忍。你也乃是刘氏宗室,竟能忍心做如此的事?你愧对得起天下吗?”刘秀说完还深吸了口气,好像在忍着眼泪一样。
刘尚一听惶恐出来,跪作揖:“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这是什么戏码?难道刘秀没有生吴汉的气吗?云馨皱紧着眉头,想这事情绝不是眼前演的如此简单,看着主位上的刘秀,一脸老谋深算,表面上在批这位,赏那位,但实际上绝对是有猫腻。
静坐了很久的主人公吴汉也终于出手了,他也站出来跪在刘尚旁边:“罪臣请陛下降罪!”
这一唱一和的,反而让众人不知道再怎么说,刘秀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念二位破成都为大功,就抵此次过。长平侯刘隆敢于进言,赏!今日宴会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刘秀没有惩罚任何人,云馨大大松了一口气,出去的时候,竹清都能摸到她手中满满的冷汗。
正往回走时,云馨听道后面有人叫她,回头正是吴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走到她身边:
“夫人,殿下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云馨不解他口中何为动作?
吴汉又上前了一步,低声说道:“父亲我一直在外出打仗,这件事一直没有对你好好说过,中山太后被废,阴氏为后,太子迟早会被废,殿下作为嫡长子,必会获得该位。
只是任何事都可能会有意外,成都一战,父亲差点被降罪,可见是不谨慎的后果。所以一定要嘱咐好殿下,万事谨慎,我定会在背后助他一力。”
怪不得刘阳曾经有了要争太子的心,云馨冷笑,原来是她这位勇猛的父亲给了他勇气。
“父亲也明白今日父皇差点降罪了父亲,那还不赶快回府不要出门躲避这两日的风头,殿下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他自己做主,还请父亲不要擅自干预的好。”
“婉儿,你!”吴汉气的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但他明白此地不是争辩的地方,待气息顺下去后,又平和作揖道,“夫人的话,臣明白,臣告退了。”
看着吴汉一身气愤的离开后,云馨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竹清看见后忍不住问是怎么了?
云馨有些难过:“竹清,你说,难道在这时代里,只要和皇家沾染上了关系,最终就会变得众叛亲离,没有亲情,只剩下了权谋吗?”
竹清有些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却不敢顺着这话说:“夫人,殿下现在是对你很好的。”
云馨无助的摇摇头:“可是我不能和他产生真感情,这里,只有我孤身一人在挣扎的活着。”
当天夜里,云馨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嚷吵,她警惕的起来,然后门哐的一声被闯开,随即进来一大批侍卫,最后进来的是盛气凌人的刘强。
门外有推搡声,竹清推开了两三个侍卫喊着太子你不能进去,然后进来赶快拿了一件衣服给云馨披上。
进来的侍卫皆低头,不看乱看。
刘强这幅阵势明显来者不善,所以云馨并不打算客气什么,把竹清给自己披上身上的外衣往榻上一扔:“不用给我穿外衣,我在我自己房里,有什么好羞耻的!我就不信这帮人敢看穿寝衣的东海王后。”
这时刘阳也穿着寝衣,仅披着外衣就赶过来了,一看就是因为匆忙来不及。刘阳看着这幅情景,忍着怒气向刘强作揖:“不知大哥深夜带侍卫来我夫人房里做什么,如果有问题,还请先告知四弟我。”
刘强随意将手中的帛画一展:“母后丢失夜明珠,那乃是父皇迎娶母后的定婚之物,所以我定要全力缉拿盗贼,所以不是仅要来东海王后一屋,是所有南宫都要搜查一遍!”
夜明珠丢失?阴丽华要帮着刘强做什么?云馨完全不能理解,看着得意的刘强,腹黑的样子令人担忧。
刘阳也意外此事与他母后有关,不过母后丢失夜明珠,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我也作为母后的孩子,自然要日夜关心孝顺,所以为了寻回母后的夜明珠,搜宫是必不可免。对了,我倒是很好奇,四弟你怎么没和四弟妇同住一室啊?”刘强故作怀疑的问道。
刘阳不卑不亢的说:“大哥尽管找失窃物就好了,至于四弟的内闱事,就不劳大哥关心了。”
刘强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我差点忘了,四弟还藏着一个香妾呢,我来这崇德殿,差点忘了那王姬的住处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刘阳连忙拦住他:“王姬胆子小,经不起今夜这么一吓,而且她平日几乎不出崇德殿,无传召更没有资格去长秋宫,所以不可能偷盗母后的东西。”
“太子!”云馨在后面喊住了他,“母后丢失夜明珠,确实是妾这个儿媳最可疑,既然太子第一时间就来妾这,那就搜吧,否则妾这场清梦可是白被打扰了。”
刘强一个眼神,屋内的侍卫意会的开始搜,竹清气不过,忍不住警告一句,这个屋子里都是前朝古物,任打破一个,都是用人头都赔偿不起的。
如此一说,屋内的侍卫手中的动作自然放慢了很多,好多都在内心里哀叹,怎么今夜就接到了这么一个难做的差事。
刘阳看见被扔在床榻上的外衣,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过去拿起来给云馨披上:“夜冷,披上暖和一些。”
云馨神色一暖,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继续冷眼看着眼前的刘强。
搜索过后,自然什么都搜不到,刘强假意赔罪了两句,就带侍卫全撤了。
刘强走后,云馨有些不安的问刘阳,刘强今夜这是什么意思?
刘阳意味深长的说:“今夜此事绝对是对着你我而来的,历朝立储时,不仅要看嫡庶,也会考虑王储是否有后代,以保证王朝顺利传承下去。
大哥现在已有皇子,而我尚未有,这就是大哥唯一还能抓住的优势。他看你我尚未一房同眠,大婚两年又无出子嗣,自然会引得朝中对我的不满,刚才他又想去茹萱的房里查看,如果皇子妾室先产下长子,自然不符合礼法,无论哪一种,都可以将我提到舆论当中。看来大哥是要与我决对了。”
云馨轻松的坐回在床榻上:“如此看来,反正殿下也不是要争太子,就让太子去说吧。”
“是啊!”刘阳心虚的回答着,随后他偷偷的观察着一脸无所谓的云馨,试探的继续开口,“可是若是大哥把这事告诉了母后,可又会是麻烦了。”
“无所谓,大不了再跪一夜。”云馨已经躺下把被子盖在了身上,眼睛闭上了,“所以现在妾要赶快休息,为明日的罚跪做好体力准备。”
看着她这个样子,刘阳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就嘱咐竹清两句后就离开了。
第二日,阴丽华一脸疲惫的让雪佩帮着揉捏太阳穴:“自从强儿母亲出了那事,我就一直关心这个孩子,生怕大人的事,影响了他。
但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确实有一个夜明珠找不到了,强儿知道后说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看他有孝心,就不好拒绝,只是没想到让他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