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车窗,自己藏好,千万别出声。”
一边低声叮嘱,徐盼一边迅速手脚并用地爬到后排去,在座位下摸出那双高跟鞋。
蜷缩在副驾座位前的狭小空间里,曾美欣几乎是颤抖着嗓音,抬眸问:“那你呢?”
“我……我去引开他们。”徐盼拉开车门前,回头冲她一笑。
那笑容像是深秋的阳光洒落在枯黄落叶上,虽然温暖而平和,却让人感觉有种萧瑟悲凉的味道。
徐盼没有办法,事到如今绝不甘心等死。但曾美欣脚崴了,两人一起谁跑的话,那就谁也跑不了——倒不如她做鱼饵去引开两名绑匪,这样曾美欣安全了,她自己也增加了逃脱的可能性。
拉开车门,她头也不回地提着高跟鞋从车上跳下去,反手关好车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此举果然立马吸引了两位绑匪的目光,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高个子绑匪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就在徐盼抱着鞋子,飞快闪身跑进最近的一间厂房时,远远地听见绑匪老大传来的骇然喝声:“她怎么跑了,快!快抓住她!”
高个子绑匪急忙道:“我回去拿家伙!”
“记住把我的也拿来!”
“噢。”高个子一边狂奔,一边答应道。
等他跑回到绑人的那间厂房时,瞧见矮胖子绑匪独自晕倒在地,两个女的早就跑了,地上只有一堆麻绳——气得他捡起旁边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后,将一壶冷水哗啦啦的全泼在老三脸上。
矮胖子绑匪终于醒了,一抹脸上水渍,恍惚如梦呓,“怎么了,二哥?”
“怎么了?你自己看看,人都跑光了!”
矮胖子绑匪扭头一看,空荡荡的厂房只剩下一堆麻绳,他立刻傻了眼,后悔自己不该打瞌睡。
“起开!”高个子绑匪白了他一眼,这会儿没工夫骂他,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两把砍刀,扭头就急奔而出。
等高个子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绑匪老大已经把人跟丢了,正在咬牙切齿地懊悔着。他累得直喘粗气,咧嘴骂道:“他奶奶的,长那么胖,谁知道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哥,我把刀给你拿来了。”高个子笑得一脸讨好。
“刀刀刀,刀来了有什么用?”接过高个子递过来的砍刀,身材壮硕的绑匪老大黑脸叱责道:“咱们仨就数你跑得最快,刚才怎么不去追?”
高个子绑匪缩了缩脖子,委屈低声道:“我不是去给你拿家伙么。”
绑匪老大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停在旁边的旧面包车,一招手道:“算了,不知道那两个女的跑哪儿去了,咱开车去附近找找。”
正当他们往面包车方向走时,曾美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慌乱中死死捂住嘴,睁大的眼睛里储满泪水。
而此时,不远处绿色的灌木丛中仿佛有风吹过似的,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细响声,伴随着枝叶微微摇晃。
“嘘。”
绑匪老大脚步一滞,抬手拦住高个子绑匪,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往那边看。
高个子绑匪不明所以,乖乖朝那处望去,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个清丽苗条的身影。
竟然还主动朝两个绑匪招手,莉娅高声喊道:“我在这儿呢,不是要抓我吗,来啊来啊!”
这样也行?两个绑匪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片刻的怔愣过后,高个子绑匪欣喜若狂道:“大哥,咱们发了,这不就是庄小姐要的那小美人儿吗?”
“是啊。”绑匪老大也笑了,望向莉娅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棵长满了花花绿绿的人民币的摇钱树。
他仰天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事不宜迟,两人立马提着砍刀追上去,莉娅扭头跑开,不敢停歇片刻,白衬衫的衣角在风中飞扬,拼命朝工厂大门跑去……
但不幸的是,匪徒老大很快察觉到她的心思,索性也不追了,就提着一把砍刀堵在工厂大门口。
这位仁兄虽然身材壮硕,力气巨大,但是却跑得很慢,所以刚刚才会把小胖妞给跟丢了。
但他兄弟高个子绑匪老二不同,他长腿很灵活,跑得飞快,负责到处抓小鸡似的追莉娅。
两兄弟,一个堵,一个追,彻底断了莉娅的求生之路,她紧皱眉头,只得调头跑开。
犹如困兽之斗,绑匪老大十分惬意地站在大门口看两人的追击战,嘴角浮上胜利的微笑——他心中明白胜利已经属于他们,不管莉娅有多能跑,她总有累倒的时候,只需要等到她耗尽力气,自己就赢了。
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他摸出手机,给庄可可打了一个电话,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庄小姐,你要的人我们抓住了,你过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电话里传来庄可可惊喜的声音,“好,你们先看好她,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正在这时,矮胖子绑匪老三恰好从厂房里走出来,明晃晃的阳光有点刺眼,他抬手遮了遮,人还有点懵。
他一抬眼,突然见到一个有点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的美女从他面前一阵风似的跑过,他有点懵,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赶紧从外套兜里掏出照片认真比对了一下,他惊讶得嘴巴张成了O字型,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吗……?!
很快他又见到二哥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
矮胖子绑匪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哥已经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猪头,你不知道拦下她?!”
说完,高个子绑匪又独自喘着粗气跑开了。
矮胖子绑匪觉得有点憋屈,觉得自己也应该干点事儿帮忙,于是他疾步穿过停车的空地,准备去找大哥。
在经过面包车时,他已经走过去了,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他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瞧,阳光直射在玻璃窗上,闪烁着光芒,但玻璃车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瑟瑟发抖。
走近了些,他透过玻璃窗往里仔细一瞅,原来是曾美欣蜷缩在座位前的空间里,她肩膀趴在座位上,缓缓转头望向玻璃,两人目光对视,曾美欣忍不住抱头发出一声惊声尖叫。“啊——!”
矮胖子匪徒心里一喜,准备抓住曾美欣将功补过,可惜他使劲一拉门,才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了,又拉了拉另外几道门,都同样被锁住。
他四下瞧了瞧,捡起一块比拳头略大的石头开始砰砰砰地砸车窗玻璃。
每一声都重重敲击在曾美欣心头,矮胖子绑匪每使劲敲打一次车窗,那剧烈的声音都使车上的她惊慌颤抖一下。
她的精神几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死死抱着自己脑袋,闭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跟着让人心悸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地浑身颤抖。
车窗渐渐被石头砸出一道蜘蛛网似的白色裂痕,车窗玻璃哔剥碎裂的细微声音让她提心吊胆,感觉心脏紧张得快要窒息……
而此时的莉娅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她虽然努力奔跑着,但呼吸已经越发粗重,胸腔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的撕裂痛感。
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只靠着一股莫名的意志力在支撑着,如果不是有绑匪在后面追命,恐怕她早已瘫倒地上了。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强迫自己不能停歇,但是脚步却越发沉重缓慢了,气喘吁吁的她速度渐渐慢下来,不时扶着膝盖喘粗气。
那高个子绑匪更累得不行,他早已透支体力,大汗淋漓之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
绑匪老大看准时机,知道莉娅已经耗尽体力,根本跑不远了,于是他示意老二休息,自己提着砍刀朝她走来。
刀面映照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晃晃的光,更显得可怖。
莉娅见了刀,心中恐慌,知道自己一旦落入这些人手里一定会死,她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超前奔跑,可惜她体力早已不支,行动越发缓慢。
绑匪老大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不料莉娅奋起反抗,朝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绑匪老大吃痛之下,甩开她的同时,在她肩膀上顺势划了一刀,顿时她肩头鲜血直流,瞬间将白衬衫染红了好大一片,简直触目惊心。
一手捂着伤口,莉娅踉踉跄跄地朝着无人看守的大门口跑去,仿佛那是黑暗中最后一线光……
强烈的疼痛过去后,她的头开始有点晕乎乎的,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脚上不敢停歇。
但是怒极的匪徒老大却紧紧追了上来,他气急了,挥舞着雪亮的砍刀要报复。
就在这时,远远地,她似乎看见一个人急奔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
顾凡泽满脸焦急,眼里满是震惊和心痛,冲上去一把搂住她瘫软的身子,失声喊道:“莉娅——”。
而警察们全副武装冲上前去,纷纷举着枪,对准三个绑匪喝道:“不许动!”
三个绑匪见了枪,很识时务,纷纷扔下手中武器,举起双手,束手就擒,一个个被警察戴上手铐。
一直坚强着的莉娅,直到看见顾凡泽忧心如焚的脸的那一刻才哭出来。含泪说了一句:“顾凡泽,你来救我了。”
手上沾满粘稠的鲜血,顾凡泽的声音不停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莉娅神志迷迷糊糊,几近朦胧不清。不过却很安心,顾凡泽来了,她不会死了。
他小心翼翼抱起她,转身往车上跑,像是抱起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这时,小琪也从警车上跳下来,朝这边急奔过来,见躺在顾凡泽怀里的莉娅满身是血,捂着嘴巴惊慌失措,同时心中十分自责,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都怪我,没有早点报警。”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顾凡泽在心中暗暗发誓。
最快的速度把莉娅送到医院急救室,中年男医生剪开她肩膀的衣服,检查后松了一口气:“没有伤及骨头,危险在于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准备输血,你去血库拿……,”他准头朝向一个白净的小护士说着,又转头过来对两人问道:“对了,她什么血型?”
顾凡泽沉默着摇头,他也不知道。
一旁的小琪却像是突然被石化了一般,怔怔出神,喃喃道:“Rh阴性血。”
医生和顾凡泽均是回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