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后,绑匪老大拿定了主意,同时扯开她头上的麻袋,道:“反正早晚都得死,留你半天也不是不可以。”
“呼——”,徐盼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呼出,心脏陡然松弛下来,有些小庆幸。
绑匪老大颇有威严的下了命令:“把她绑在旁边。”
老二立马开始动手转移徐盼,矮胖子老三却突然有点恍惚走神似的,动作滞涩缓慢,仔细一看他眼圈还有些发青,但并不恨明显。
见此情形,高个子老二使劲碰了碰他,皱着眉心道:“你干嘛呢,大哥的话没听见,赶紧的!”
“哦哦。”矮胖子像是突然惊醒似的,唯唯诺诺点头答应,手上动作加快起来。
在三个年轻绑匪的手忙脚乱中,成功将徐盼捆绑在曾美欣旁边,两人被绑得严严实实,蜷腿席地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空气中弥散着废弃机器的铁锈味,阳光从厂房的窗口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浮动。
徐盼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曾美欣,恰好她也正朝自己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无奈苦涩一笑。竟有种惺惺相惜,共赴黄泉的悲壮感。
绑匪老大让矮胖子老三在工厂里守着,还把面包车钥匙扔给他,“你看好她俩,千万别出岔子,钥匙你拿着。”
“那你俩去哪儿啊?”矮胖老三急了,忍不住问。
绑匪老大斜眼瞥了他一眼,“给你买早饭,顺便调查一下周围的情况。”
“哦。”矮胖老三乖乖答道,又突然想起什么,“可是,俺……”
“俺什么俺,说了多少次,出来了就得说普通话!”
绑匪老大没那么多耐心,拍了他脑袋一下,又霸气地瞪了他一眼,把矮胖子吓得一怔,立刻闭了嘴。
等两个匪徒离开后,矮胖子老三才独自坐在那张旧桌子前,用双手使劲撑开两只青黑的眼皮,他喃喃自语,把刚才的话说完:“可是俺不饿,俺就是困……俺已经守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早上了……”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控制不住自己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瞌睡。
喃喃自语的声音很低,一直注视着他的徐盼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能清楚看见他在一点头一点头的打着瞌睡。
一下,两下,三下……咚,终于趴在桌上了。
徐盼转头看了一眼曾美欣,尤其是低头看了一眼她露在脖颈处的项链细细黑绳,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亮光。
而此时,身陷困境的曾美欣却一头雾水,感到莫名其妙,还以为她神经失常了。
凑近了一点,徐盼用很轻的声音低语:“你今天戴的是不是那个三角形的项链?”
“是啊,那又怎么样?”曾美欣不解,刚脱口而出,立马回想起自己刚买这项链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它锋利的边缘割破过手指头,还是徐盼拿着药箱给她包扎的呢。
带着猜测的语气,曾美欣有点害怕,不敢置信道:“你是说……”
徐盼忙不迭的点点头,眼睛里带着欣喜笑意。
“不行不行,”曾美欣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惊慌之下,她压低声音道:“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徐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极力劝说道:“我们不自救才会真的死无全尸。”
两人说话声音都很轻,生怕惊醒了那个矮胖子绑匪。
“要不,”曾美欣有点动摇了,想了想,最终还是胆怯占据上风,“要不还是算了,只要他们抓住莉娅,就会放了我们。”
一阵无语后,徐盼深呼吸几口气,耐着性子道:“我俩已经看过他们的长相了,你觉得他们能放咱们走?”
“他们答应过的。”曾美欣眼神游移不定,陷入犹豫,仿佛在劝说自己相信一般。
徐盼无奈,叹了一口气,“绑匪的话你也信,算了算了,你不走我走。”
定定的凝望了徐盼半晌,经过内心的剧烈激战后,曾美欣终于下定决心面对现实,咬了咬牙,悄声道:“好,我跟你一起走。”
两人不再多话,深知时间有多宝贵,等另外两个绑匪回来就再也没有自救的机会了。
于是,两人像被捆绑的毛毛虫一样缓缓蠕动靠近,徐盼的头艰难地贴近曾美欣奋力扬起的脖子——
此时徐盼再也顾不得形象了,像小猪吃食一样,张嘴一口咬向那三角形金属项链,但是却死活扯不下来。
事关两条人命,尽管徐盼唇角边缘被三角形项链划破了皮,甚至开始渗出血珠子,她却死死咬着不肯放弃,死命撕扯了好几次才扯下来,把曾美欣脖子都勒红了。
平时娇生惯养的曾美欣也知道这玩意儿有可能救命,竟然硬生生忍着没喊疼。
终于扯下来了!徐盼心头一喜,顾不得嘴角的伤口,转过头去,轻轻将三角形吐出,正好落在她向上摊开的手掌上。
麻绳看起来很粗,实际上却是一股一股绞在一起的,徐盼拿了拿三角形项链,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割绳子。
割绳子的过程很慢,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好在这三角形的金属边缘很锋利,麻绳一点一点的慢慢被割开。
徐盼有点心急了,割麻绳的动作又加快了一点,整个身子因手上动作而剧烈抖动。
其实,曾美欣更心急如焚,她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眼中隐隐有泪光,只盼望能早一刻得救。
这一刻,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焦灼。
就在这时,矮胖子绑匪不知怎么突然猛地从桌上抬起头,大概是刚从梦中惊醒了,赶紧朝被绑着的两人看去。
徐盼一怔,立马坐直身子,眼睛瞥向别处,佯装无事。而曾美欣也很快反应过来,无精打采的垂下头,看不见表情。
矮胖子绑匪见两人毫无异样,不知是不是受到周公的召见,两只惺忪眼皮一耷拉,转眼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徐盼十分谨慎,屏气凝神听到矮胖子传来的均匀粗重的呼吸声时,才又开始“呼哧呼哧”加紧手上动作,割开最后一小股麻绳。
当她终于挣脱麻绳束缚时,简直有种想要喜极而泣的自由感,但她也明白这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赶紧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又手脚麻利的替曾美欣解开绳子,这才胡乱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两人轻手轻脚地猫着腰走了几步,徐盼随手捡起放在地上的一个军用铁水壶,想来是绑匪们用来喝水的,此时她准备用来防身。
在经过桌子前时,生怕矮胖子突然醒过来,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慌。
曾美欣太过害怕,拔腿急奔几步,只是跑得太快太慌张,还没到门口,就崴了一下脚,脱口惊呼了一声,“啊!”
徐盼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巴,眼睁睁看着矮胖子绑匪的手指动了动,又看了一眼曾美欣,她早已吓得呆若木鸡,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矮胖子睡得正香,却听见烦人的声响,他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人不见了?!
他猛地一下惊醒,条件反射般从板凳上弹起来,却被徐盼从背后用军用铁水壶重重一敲脑袋。
一声脆响“咚——”的回荡在厂房里,犹如她敲的是西瓜一样,矮胖子的身子应声软软地折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徐盼也吓得胆战心惊,立刻丢了手上的水壶,不知道这人是晕了还是死了。
她苍白着一张小圆脸,不敢多想,将胖胖的手指放在他人中处,察觉他还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徐盼才稍微稳定心神。
“赶紧跑啊!你还磨蹭什么?!”曾美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脚崴了,”徐盼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从矮胖子绑匪身上扒拉下面包车的钥匙。“如果我们没有车,根本不可能跑远。”
一听这话,曾美欣终于闭嘴不语,虽然心里焦急,但仍然乖乖等着。
拿到车钥匙后,两人慌忙跑到面包车上,徐盼打火几次,却发现引擎故障,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会儿,火又熄灭了,这破车根本打不燃火了!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曾美欣嘤嘤哭泣,止都止不住。
徐盼也有些泄气,但又不肯放弃,她使劲捶打了一下方向盘,有些绝望道:“不行只能跑了,我背你,能跑多远算多远吧。”
这话多少的带着些以卵击石的悲凉意味。
本来两个女孩子的体质就不如那几个健壮的青年绑匪,要逃脱是九死一生的几率,如果有车逃脱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但现在车子坏了……
就在两人绝望之际,又发现远处两个绑匪已经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工厂大门口,两人手上还提着几袋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