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小琪立马起身,将徐盼连人带被子团团抱住,扭头对小护士说:“你别扯她被子,她冷。”
“呃……好吧。”小护士歪了歪头,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温暖阳光,迷惑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对病人怪癖表示理解,挂好盐水便离开了。
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胖子徐盼吐了吐舌头,小琪也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只是徐盼现在还很虚弱,脸色苍白如纸,一笑便扯着肩膀上的伤口疼,疼得她都吸一口凉气。
小琪突然提醒道:“对了,顾凡泽待会儿录完口供会过来看你。”
徐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想起上次顾凡泽喝醉了说她是一场噩梦的话,她突然有点慌神,绝不能让顾凡泽发现,一掀开被子:“咱们还待在这里干嘛,赶紧走啊。”
在小琪的帮助下,她不顾肩膀扯着疼,疼得呲牙咧嘴的换上宽松的条纹病号服,穿上拖鞋出了病房门。
小琪一边扶着她,一边推着盐水瓶的架子轱辘轱辘地走在医院光滑明亮的大理石走廊上。
她们前脚刚离开,顾凡泽就回来了,他微微怔愣地看见病房里空空如也的病床,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微风吹拂着蓝色窗帘浮动。
他心中一凛,自责不该丢下莉娅,如果万一莉娅真有点什么事儿,他恐怕一辈子也没法原谅自己。
刚出病房门口,四下张望找不到莉娅,却看见小琪从走廊那端走来,脸上虽然带着标准微笑,却能看出她有点紧张。
顾凡泽急忙问她:“莉娅呢?”
走近了些,小琪咽了咽口水,讪笑道:“顾总,不巧你来晚了一步,莉娅输完血已经醒了,刚才她家人已经把她接走了,你不用担心了啊。”
不用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想起莉娅那张苍白失血的脸庞,他就感到内疚得不能自己,况且她是因为自己才被人伤害的。
他立马又追问起莉娅家里的住址,小琪立刻支支吾吾,十分为难的模样,甚至有点结巴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还有事儿,我得走了……顾总,再见。”
小琪逃也似的走开,生怕他再问,她疾步走进电梯,朝顾凡泽做了一个再见的挥手动作,然后电梯门便缓缓合上了。
人都走光了,没办法,顾凡泽也只得离开,他心中颓丧极了,走在医院明亮的大理石走廊上时,他的背影虽然挺拔,却隐隐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
——报复他的人最终伤害了莉娅,他没能及时赶到保护她,甚至让她差点陷入无血可输的危险境地,最后连她醒来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不知不觉,想着这些让人难受的事,他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徐盼此时刚好从楼梯转角处经过,一见到顾凡泽,她立刻拔掉点滴针头,把手背在身后,苍白微笑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笑意,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唇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幅度,就那样怔怔地望着他。
——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啊。
徐盼心里只有满满的感激,她嘴唇微微张阖,却只说出两个字:“顾总。”
顾凡泽压抑着心中怒气,眉心紧蹙,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感冒了,过来输液。”
徐盼抬眸望了一眼身旁的挂着盐水瓶的架子,同时,她不动声色地抬手稍微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口,严严实实地遮住包扎的纱布。
顾凡泽怒火中烧,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声音不自觉提高:“为什么关机?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
徐盼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我,我……”
“你什么你!”
顾凡泽怒目而视,怒火在他胸腔中翻腾不休,他黑着脸,沉声怒斥道:“如果今天莉娅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疾步从楼道离开。剩下徐盼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被他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猛地插进她的心脏,时时回荡耳边,让人感到疼痛又苦涩,她眼圈一红,蹲下身子,满腹心酸委屈无人诉说。
过了一会儿,小琪过来找她时,正好看见徐盼一个人蹲在地上哭,她赶紧上前扶起她胳膊,担忧道:“你小心伤口。”
此时,徐盼抬头望了她一眼,眼圈红红的,像只胖兔子,抽噎道:“我讨厌莉娅。”
将她扶起来后,又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小琪怔怔反问道:“是顾凡泽吼你的,你不是应该讨厌顾凡泽吗?”
徐盼红通通的兔子眼委屈的瞪了她一眼,虽然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但她情绪好多了,低声道:“我也想。”
——我也想讨厌顾凡泽,可是我做不到。
就是舍不得怪他,所以只能怪莉娅了。
小琪又开始出馊主意,沉思道:“这还不简单,你让他讨厌莉娅不就行了。”
徐盼压根不信,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讨厌莉娅?”
“反正莉娅也是你,你下回就用莉娅的身份作死,男人最讨厌做作的女人了,你就可劲儿作,各种无理取闹,胸大无脑,让他对你,不,是对莉娅彻底失去兴趣。”
徐盼半信半疑,抬眸道:“这行得通么?”
“管它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徐盼似乎没什么信心,小琪立刻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信誓旦旦保证道:“放心吧,我是你闺蜜,又是你经纪人,我肯定尽全力帮你!”
她话刚落音,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摔落地上的轻微声响,随后是一串慌乱中离去的脚步声……
楼道里有人!
两人同时噤声,面面相觑,小琪先开口道:“你受伤了,待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看看。”
说完,她快步小跑下楼梯,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束鲜艳欲滴的新鲜红玫瑰落在地上,娇艳的花瓣上带着露珠,此时却显得孤零零的。
半蹲下来,小琪仔细看了看这束花,又扯下几片鲜红花瓣——这滑腻的手感,这精致的包装,可不就是林亦原每天让人送来的新西兰空运玫瑰么。
她转头望向楼梯方向,可惜人早已走远,他多半听见了自己和盼盼的对话,哎,伤脑筋,看来纸终究是保不住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