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喊着：“有人要被打屁屁喽。”
我重重地坐在愚蠢的双人座上，任由它把我的身体甩来甩去：“闭上你的臭嘴。”我确定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骂人。瞧，这个任务增大了我的词汇量。
米奇勃然大怒。“你对我说什么？贱人，你先是想毁了一切，然后又骂我？”她绕着桌子走过来，“是任务要你这么做的吗？想害我们搞砸我们的挑战？就跟那些窥视人在亚特兰大做的事情一样？如果你是他妈的内线——”
哇，什么？她真以为我替“试胆任务”工作？我衡量着我和门之间的距离，她一步步逼近。很好，接下来的娱乐戏码就是看我挨揍。
伊恩站到我们之间，说：“冷静。”
米奇对他挺起自己状似树干的胸部：“不要叫我冷静，漂亮男孩。”
伊恩比她高出一颗头，而且毫不退让：“你真要这样吗？”
珍从桌子的对面唤道：“回来这里，宝贝，我们不想吓走任何玩家，你会失去那辆哈雷机车。”
米奇用力朝我一指：“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你想坏了我们的好事，不然我会海扁你那个小屁股一顿。”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每个人今晚都要拿我有个瘦小屁股的事情开刀？不过至少她回到桌边去了。
即使闭嘴才是明智之举，我还是忍不住说：“你真的以为我会与任务背后那些烂人合作？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安插在这里、让情况变得既愚蠢又暴力的暗桩？”
“你想看到暴力吗？”
珍拉扯女友的上衣，对她耳语，不论说的是什么，都让米奇坐了下来。
伊恩也在我旁边坐下，头靠在我的脖子上，低声说道：“我想电话挑战让她很不好受，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受折磨。”米奇的第一个电话头奖挑战是告诉一个女孩，她对她迷恋多年，只要两人能在一起，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那个女孩听起来像是被这番告白弄得起了鸡皮疙瘩，米奇整张脸变得粉红。第二场挑战换成伊恩打给她在疗养院的祖母，她虽然表现得毫不在乎，颈动脉却跳动得近乎爆炸。
“你想我的惩罚会是什么？”我问伊恩。
“我只知道挑战会变得难上加难。”
我发出呻吟：“因为我们做得还不够难？”
“试胆任务”让我们静了一下。大概是广告时间吧，或者还有另一场头奖回合正在进行。对桌的玩家很自然地利用这个时间再去拿啤酒喝。当他们在打嗝时，我靠向伊恩，梦想着在任务之外和他交往会是什么情景。他轻声细语夸赞着我的表现，又耳语一些暗示性的小事，热热的呼吸煨烫着我的耳朵，听起来格外诱人。当每一次的抚触都充满电流的时候，谁还需要挑战的刺激呢？
我的幻想时光转瞬即逝。盖尔出现在屏幕上，通知我们下一场挑战的布置已经完成。她舔了舔嘴唇：“大家准备好了吗？”
只有泰还假装对任务充满热情，大家都知道挑战的内容会很讨厌。我检查手机，还剩下一小时又四十分钟。
盖尔拍拍手，一副准备独唱的样子：“这一回合是替你们每个人量身打造的。门口对面那道长长的墙上有四扇门，分别通往特别的房间，我们分成两组进行挑战，叫到名字的人就要走去打开门。”
墙上第一扇门啪啦打开了，这会通往另一个变态的小房间吗？还是一块从屋顶延伸出去的跳水板？我可不想与这家夜店的典型客户面对面。
屏幕上，盖伊出现在盖尔的旁边，点了伊恩的名字。伊恩很快地给我一个拥抱，然后大步朝门走去。就算对头一个上场感到很紧张，他也没有把感觉流露出来。
盖尔说：“门一关上，计时器就会开始跑，除非发生火警，否则门要十五分钟后才会打开。”
所以他们是要我们自己走进陷阱里去，这真是把我们锁在挑战中的有趣方式。伊恩耸耸肩，进去后随即关上门，大概是想越早结束越好。我也有同感，但还是对要锁上门进行挑战觉得心惊胆战。盖伊宣布的第一阶段名单中没有我，萨姆尔、米奇和泰陆续进入其他三间房间，只剩下丹妮埃拉、珍和我。
当伙伴都去接受虐待或和老鼠同处一室时，我和其他女孩聚在点心柜附近，分享和啤酒一起放在冰箱里的巧克力。不吃白不吃。我发现我们都是搭档中比较弱的那一方。在第二阶段再来吓吓我们会比较好吗？
珍轻咬着一块巧克力，然后擦擦嘴角：“米奇不像你以为得那么凶悍，这个任务让她很不好受。”
“或者她只是显露出自己真正的一面。”我说，不想就这么放过珍的伙伴，“无论如何，谢谢你刚刚劝退她。她会认为我替‘试胆任务’工作真是疯了。”
她扬起眉毛：“是吗？”
我的下巴往下掉：“是，绝对是。”
她往我的手臂上揍了一拳：“只是闹闹你啦，如果有人是暗桩，那也会是萨姆尔，他太静了。”
丹妮埃拉打了个哆嗦：“我很怕黑，你们想，他们不会让我们一个人坐在完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吧，会吗？”
我拉直裙子：“既然你的恐惧被他们知道了，有可能喔。”我不是要表现得很恶毒，但有人需要提示这个女孩，把自己的弱点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很有可能会被任务拿来整她。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
我对她微笑：“不过不会发生不好的事啦，如果他们关掉灯，你就小睡一下，替下一场挑战养精蓄锐。”用说的当然简单。
她的双眼大睁：“不可能，我一闭上眼睛，他们就会送蜘蛛还是什么的过来。记得上次那个名叫艾比盖尔的女孩吗？她最怕蛇，你们看到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事。”
我想起一个月前在那个玩家脸上看到的恐惧。当时我心里想，那些蛇不可能有毒，她只要放轻松就不会有事。但她没有放轻松，我眼睁睁看着她局促不安，甚至觉得很好玩。
珍又拿了一些巧克力：“那个女孩想当电影明星，你以为那些尖叫都是真的吗？这个任务对她来说只是场大型试镜。任务结束后，‘这就是我’的网站上到处都看得到她的身影。你们听说她上个星期做了什么吗？她在某个恰巧正在拍摄的人面前，跳下瀑布旁的悬崖！完全就是个想讨人注意的婊子。”
我拿了一瓶汽水：“为了得到一个电影角色，她做得也太过了，我听说那是最后一段视频，之后她就没再上网了。”
珍笑着说：“全是大型的特效噱头啦。”
我们讨论上个月其他的挑战，列出最令人兴奋的几场，并比较我们在网络上看到的、有关上届玩家最近都在做什么的八卦。不过，今晚以后不会有人在意他们了，我们这批最新的演出者才是重点。
嗯？我把自己想成是一个表演者了吗？有意思。
我认定珍和丹妮埃拉不是那么糟糕，她们搭配的伙伴如果比较正派就好了。但就算如此，我仍怀疑她们会不会进入头奖回合，她们的伙伴毕竟都是人格比较强势的那一个。我在这里也是因为伊恩的关系吗？还是我出尽了洋相，所以大家想多看一点儿？
第一扇门打开了，“试胆任务”替它配上吹奏喇叭的音效。伊恩步履不稳地走出来，双眼布满血丝，两条腿晃晃颤颤的。怎么回事？我跑过去扶他回到座椅上，很讶异地感受到他背上一股往下流窜的战栗：“他们在里面对你做了什么？”
他摇摇头：“让我想起不想回忆的往事，对不起，我不想谈。”
啊？我还以为我们是伙伴：“我了解，你要不要吃或喝点儿柜子里的东西？”
他把头埋在双手中，身子前后摇晃着：“不用，谢谢。”
是什么让他受到这么大的震撼？隔壁的门也开了，泰缓缓地走出来。他握着拳头做出加油的动作，要求丹妮埃拉给他一瓶啤酒，眼睛却怪异地抽动着，似乎正在克制自己的泪水。看起来即使是泰这种精神病都被“试胆任务”吓得魂飞魄散。
米奇走出门外时，两个眼珠子变得很透明，她大声嚷嚷着：“你们如果有哪个人说错一句话，我才不管会不会把你们吓到退出任务，听懂了吗？”
终于，萨姆尔也回到这个房间。他垂着头大步走出门，一坐回位置上就凝视着自己的指关节。看不出挑战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今晚他摆出这个姿势已经好几次了。
盖伊拍着手出现在屏幕上：“好吧，下一组，起来，起来，起来，丹妮埃拉去第一个房间。”
她颤抖着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扇门，在进入挑战前转身对我们大家小小地挥了挥手，我是下一个。真希望能多陪伊恩几分钟，我讨厌在他这么脆弱的时候丢下他。但又能怎么办呢？我给他一个拥抱，相信这能安抚他更胜过安抚我自己，然后走向我的那扇门。
门内的空气很冷，像是直接从室外吹进来。进去后的地板上有灯，指向前方一道陡峭向下的斜坡。我一进去就把门关上，咔啦，我发誓我听到了计时器隐约的嘀嗒声。还是那是一枚炸弹？我跟着灯走在走廊上，通往至少比游戏室低一层楼的地方。到了斜坡道的底端，走廊往右转，前方出现了两扇门，指示灯跳过第一扇，引领我走向第二扇。推开门后，我进入一个天花板上有红色圆灯照明的房间，空间很小，一张面壁背门的皮椅就把房间塞满。
盖尔的声音似乎从房间里不同的位置传来：“坐下吧，薇，让自己舒服点儿。”
我轻巧地坐到皮椅上，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这是什么？某种游乐设施？一个面板缓缓地往我的大腿上移动过来，上面开始发出一点又一点微弱的光。天花板上的红色圆灯转为昏暗，我置身于几乎全黑之中，心跳不由得加速。他们误把丹妮埃拉的挑战派给我了吗？或许她正穿着湿答答的衣服被推上舞台，马修看了哈哈大笑，西妮则指控她是个差劲的朋友。
随着我的瞳孔逐渐适应光线，面前的屏幕也现出形体。我伸出手，发现上面有一个方向盘，屏幕旁还有几个旋钮，是仪表板。这是在干吗？模拟驾驶？
“系上安全带，薇。”盖尔说，仍然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当她用更坚定的声调重复这个指令，我才意识到她是说真的。
“好，好。”我碰触座椅的两边，在屁股的右边找到安全带的一头，在左边肩膀处找到另一头。我把安全带拉过胸口，“啪嚓”一声扣上。或许这个建筑物内有一架云霄飞车还是什么的，这绝对有可能，毕竟舞池和贵宾室之间隔着三层楼。唔，我以前也在黑暗中搭过云霄飞车，虽然不是我的最爱，但我撑得住的。
面前的一些小细节越来越清楚，我看到仪表板上的通风孔和音响。它们真的能用吗？其他的细节也一一显露，逐渐形成一个连贯的图像。我眯起眼睛盯着转盘。注意到收音机的旋钮上有张写着“再大声点儿！”的小纸条时，我屏住了呼吸。这是我那辆车的山寨版。
我皱着眉头打开收音机，一首独立制作的乐曲扬起，那是我常用音响反复播放的曲子。谁把我的播放清单告诉“试胆任务”了？小西和他们配合来报复我吗？
仪表板下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我的座椅在类似真车的温和隆隆声下震动着。这个情况实际上还挺令人愉快的，安抚人心，舒服。我把头往后靠在椅背上，即使知道“试胆任务”可能会把蜘蛛送进来，还是闭上眼睛，随便他们啦。
我很喜欢现在播放的这首歌，于是跟着唱了起来，下一首更好。这里就跟我的车一样舒适，他们的布景设计师很注意细节，不输汤米为话剧所做的努力。这里甚至有股淡淡的废气味。
废气？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我的身体猛地向前。不可能！我戳戳安全带的按钮，打不开。越是用力拉，安全带就越发卡得死紧。音乐更大声了。
我打了个寒战，意识到现在播放的乐曲和那晚我在车库里听的音乐一模一样，当时也是有一个很平静的开始。他们怎么会晓得这些事情？他们向我的朋友调查我的音乐喜好，又刚好猜得很准？
气味似乎变浓了，我的头开始发昏。这不可能是真的。有人大概在墙壁的另一边抽烟，透过一个通风口把臭味吹送过来，为的就是想把我吓得屁滚尿流，但这招真的奏效了。
我抽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求救，可是没有信号。或许这里跟监狱没有两样，墙都是钢铁做的。这个念头让我的胸口再次战栗，又对安全带一阵猛拉狂扯。然后，我意识到一定有观众在看，当然啦。
我把头抬高几厘米，面对应该会有镜头对着我的地方：“盖尔，盖伊，放我出去！”我是那么、那么焦虑，已经无暇顾及这是否会违犯挑战的诚信。
喇叭传出来的是盖尔的笑声吗？
我大喊：“不论有谁在看这场挑战，打911，现在就去！他们抽送废气进来，我的头好昏，这不是在开玩笑。打电话报警，叫他们过来罂粟俱乐部的贵宾室。拜托！”
有人会听吗？或者他们以为一定会有别人来救我，就像心肺复苏术课的老师警告的那样？
“西妮、丽芙和依露伊，你们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我求求你们，‘试胆任务’是个彻底变态的游戏。”她们看得到我吗？“试胆任务”为了控管窥视人看到的内容，想必会延迟一点儿才播放视频。丹妮埃拉和珍同时也在进行挑战，任务的画面只能在三个房间之间轮流切换。但“试胆任务”不会真的伤害我，对吧？他们一定有什么底线，一定有。
脑子感觉越来越轻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扯安全带，它就是不开。即使这是场大骗局，我身体的每条肌肉依然蠕动着想要逃跑。我往两旁屈身，试着从横越胸部的安全带下脱身。一个肩膀和一条手臂钻出去了，头却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出来。我尽可能扭动到右边，身体几乎平躺在座位上，再往椅垫内沉下去，像舞者下腰一样往带子的底下钻。一股剧痛往上传到了颈部，不过我终于脱离安全带的上半部。
接着，我利用方向盘作为杠杆，向上摆动着下半身，试图挣脱大腿处的安全带。几分钟后，我气喘吁吁，但自由了。
真是这样吗？我从凹背座椅跳出来，两条手臂往外摸索，碰触到“车子”后面的墙壁。墙壁冷而平滑，像是大理石，也恍如一块墓碑。我花了点儿时间才找到门把，然后对它又转又拉，当然，门是锁着的。
他们要我在这里，在摄影机的镜头前窒息而亡？或许我本来就在劫难逃，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死在车库里就是我的宿命。不，不，这太疯狂了。我的头如果不转得这么快又这么晕就好了。
我重重捶门喊道：“放我出去！”然后转向室内，恳求在线上收看任务的人快来救我。引擎仍呼噜呼噜作响，乐曲也依然悠扬。
我背对着门，身子下沉，变成蹲姿。这里的废气是不是更浓？不，等等，烟会往上升，不是吗？我的脑子太模糊了，想不起来。我把头放在膝盖上休息，闭上刺痛的眼睛，连喉咙也感到灼痛。不论他们抽送进来的气体是什么，都比汽车废气更浓。几个月前我在车库里坠入梦乡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或者我有？我太想忘掉那起事故，所以从来没有认真回想细节，连精神科医师问诊事发经过时，我都只是敷衍了事。
那晚我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谁都晓得坐在车库里任由引擎继续运转是很危险的事，我一定想过要熄火。可是那个座椅，还有音乐和暖气都好舒服，我的心情又是那么沮丧。对，我那时在生西妮的气，这是之前被我遗落的小细节。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帮西妮排练台词，可是那晚临要回家之际，她非但没有感谢我，反而抱怨戏服让她看起来很胖。我已经替她修改过戏服，还改了两次。
于是就气到要去自杀？这也太可笑了。但是，或许，只是或许，我会为了得到一点儿注意而这么做。很疯狂，不过我的脑子却有一个微小的角落开始纳闷，这个想法是否有一点儿真实性。
我拍击石头地板。这个任务，还有这个猜测，全都烂透了。我只想回家睡觉，忘了一切。我尖叫着重捶地板，捶到手指骨都瘀血了。我对自己怎么会把自己害得这么悲惨愠怒不已，对“试胆任务”设计了这么恐怖的挑战愤恨不平，对窥视人不来救我更是怒不可遏。我把炙热的脸转离门前，在黑暗的房间里竖起两根中指。如果他们要让我受苦，我不会放过他们。但我可不会哭。
身后的门发出“咔啦”一声。
我站起来，两腿却已麻木，很不好使力。起身后我转动门把，门就开了。我推着门，半期待着外头的世界又是一场恐怖的演出。
但实际上我只是跟着地上那宛如飞机内的微弱灯光，沿着走廊前进。空气冷冷的，很清澈。我一边走上斜坡，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朝着通往其他玩家所在之处的游戏室门走去。才走到门前，门就开了。
我对着明亮的灯光眯起眼来。感觉上，离开游戏室去接受挑战的时候，灯光并没有这么亮。门槛的对面，伊恩张开双臂正在等我。我蹒跚地走进他的怀中，让他抱着我。
“你做到了。”他说。
我叹气：“没有别的选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竖起白旗。如果还有一点儿力气，我现在就会大步走出门外，但我的膝盖几乎撑不住身体。
伊恩一定察觉到了，所以他是半抱着我回到我们的双人座。我依偎着他坐下，一心只盼能忘了我们之外的全世界。他的心跳是那么强壮、笃定和充满活力。然后，我抬起头来偷看别人，才发现大家挤在啤酒柜的附近。珍和丹妮埃拉的情况显然比我还差，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悲惨到不能再悲惨了。
“试胆任务”播放了更多电子乐。我瞄了一眼手机，还有一小时要过。怎么会呢？我无法再多忍受一分钟，更别提一小时了。
盖伊和盖尔穿着派对的服饰出现在屏幕上，像是要庆祝新年即将来到。盖伊说：“恭喜你们又过了一回合！我们继续吧。”
“不要。”我说。
盖伊蹙起眉头，盖尔的眉毛往上挑得老高。其他几个玩家转过头来瞪我，好像我在教堂里吐了口水。米奇双手握拳，泰也是，但丹妮埃拉和珍也同意地点点头，引来她们各自的伙伴对她们投以致死的目光。有几秒钟，面板上闪现着我们的大头照和观众支持率。不用看也知道我的支持率更低了。那又如何？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刚刚想杀了我。我受够了。”
盖伊又出现了：“你当然是对的。”
是吗？
他摇了摇他的小指：“和杀不杀人没关系，傻瓜。那只是你的紧张和啤酒造成的。听起来你的心对你玩了些诡计，受困在黑暗时，大脑能想象出什么真是令人惊讶。但我们讲点儿道理吧，你们大家都好好的，不是吗？”
没有人回应。
盖尔走入画面，站在盖伊的旁边：“观众认为你们需要一些加油打气，我们也同意，所以看看你们的手机吧。”
多么体贴的观众啊。我必须记得送感谢卡给他们，并用炭疽热装饰卡片。虽然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试胆任务”要求我做的事，但我还是好奇地检查了一下手机。手机有一则标题为“看看有谁在看！”的短信，打开后，里面是一段来自依露伊和丽芙的视频。
丽芙首先对着屏幕作势要与我击掌：“薇，我好以你为荣！你是我认识的女孩中最勇敢的！”依露伊也哈哈笑着过来说：“甚至比那个人更有明星样，你知道我们说的是谁。”她们接着又告诉我，朋友们全都在替我加油，明天还会帮我盛大庆祝。她们显然不知道我即将被禁足到夏天，但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讨厌我，还是让我微笑起来。
伊恩和其他玩家也都在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每个人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连米奇也是。
盖尔从屏幕上对我们呼唤：“大伙儿，觉得好些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回答：“还不够。”
她露出微笑：“那么你还没看清楚手机上的内容。”
我往下看，发现还有一则短信。我读着内容，差点儿失手摔了手机。他们在我的头奖中又加了一项奖品——在纽约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坊进行暑期实习。室内爆出一阵欢呼和口哨声，其他的玩家想必也得到了同样诱人的提议。
伊恩的脸都红了：“我不敢相信。”
“他们用什么贿赂你？”
他低语道：“一个会让我自由的律师。”
我充满疑问地把头歪向他，他只说：“这代表了全然的自由。你呢？”我告诉他我的奖品。
他有点儿飘飘然，宛如在那个房间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并不重要：“不管他们朝我们丢来什么烂透的事，这都值得我们再忍受一小时，不是吗？”
“我不知道。”“试胆任务”有没有施放毒气想要置我于死地？在游戏室明亮的灯光下，依偎在伊恩的旁边，那个想法似乎很疯狂。再怎么说，他们也别想逃过法律的制裁，不是吗？我很疲倦，压力很大，他们对我的脑袋胡搞瞎搞。这就是他们在做的事。话又说回来，他们也提供了别人无法提供的奖品。有了实习和时尚学校，我会一步登天。
伊恩亲吻我的脸颊：“没有什么阻挡得了我们。”
我翻了翻白眼：“是啊，我们绝对是无敌的。”
盖伊拍拍手，吸引我们全体的注意：“每个人都准备好要继续了吗？”
其他的玩家大喊：“好了！”
我虽然不是很热衷，不过他们的贿赂生效了。
我点点头。
盖伊露出笑容：“太棒了！那么现在，我们就进入头奖回合的最后阶段。”
画面消失，我们等待主持人再度现身在屏幕上。电子乐变得很小声，然后换成在瑜伽教室会听到的新世纪音乐。虽然已经决定要玩下去，但这种音乐却比合成乐还令我紧张。我试着深呼吸，可是呼吸很不顺畅。一滴汗珠缓缓滚下我的脸颊，空白的画面似乎在嘲笑着我们。过了很久，终于有文字出现，并且围绕着我们的头部打转。
你们只要做一件事：选一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