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熏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呸,什么东西这么苦!
那会儿她眼睛都还没睁开,眉毛便皱在了一起,迷迷糊糊的只觉的嘴里满是苦味,苦的发麻,她竭尽全力一边哼哼唧唧的嘟囔,一边用舌尖把口中的东西顶了出去。
然后就开始生气,好好的谁往她嘴里塞这么苦的东西,糟蹋人嘛!非要看看这人是谁不可,气性大发的挣扎着就醒了过来。
她却不知道,距她昏迷那刻起已经足足过了半年了。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快传太医呀!”
她睁开眼,就见柿阳在她面前喜极而泣。
可真是半点不含糊的,哭的稀里哗啦一脸都是,堵都堵不住。
文熏心说你还哭呢,“谁、谁••••••喂我吃这么、这么•••这么苦的,苦苦苦的玩意••••••是不是讨打啊、是不是••••••”她义愤填膺,拼死也要挣扎着说出来,可惜气力实在不够,嗓子眼也干的冒火星,说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听没听清。
果然,没人理这茬。
听见了柿阳的呼喊,床边稀稀拉拉跪了一排丫头,柿阳还在那哭呢,委屈的不得了似的:“小姐你是要我的命啊!!柿阳可活不成了!你能耐大的很,说跑就跑了,还敢、还敢干那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差点就回不来了知道吗?你要是再不醒,孙陶孙瓷就把我吃了!我不管,以后小姐要是再出去逞英雄,柿阳就先在家抹脖子啦!”
活活将文熏骂的傻眼。
忽然间脑海中一阵翻腾的血色,她想起从自己手中射出的一箭。
还有被刺穿时那锥心刺骨的痛。
她猛地想起了闭眼前她还身在千里外的淮乡,一睁眼就回家了。
那时她为了打击敌方士气,让虎狼战士们重新看到希望,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把铜象毁掉了,甚至没有仔细想过自己说不定就死了。现在忽然回过神来,她竟然没死?
连她都奇怪了,那么粗一把剑从肚子里穿了过去疼都疼死个人了,她竟然还活着?
柿阳还在那啰啰嗦嗦呢。
文熏一脑袋问题无处解决,便竭力打断她,“先、先给我倒点,倒点水啊!”
柿阳这才把眼泪停下来,接过了丫头递的水送到了文熏的嘴边,文熏一连灌下去两杯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缓了过来,第一句话就先问道:“仗打完了?胜了没有?”
柿阳叹了口气,“早就打完了,咱们椋朝大胜,宫里往咱家送了好些赏呢。”
文熏拧起眉,犹豫着道:“••••••殿遥呢,怎么不见他,他有没有事?”
柿阳:“少爷好的很呢,原本见天在屋里伺候你,后来实在事务繁忙,就把书房都挪到咱们屋里了,倒是不巧,今个儿上朝还没回来呢。”
文熏听闻明显的松了口气。
柿阳还是气不过,翻个白眼道:“小姐可真会吓唬人,那时候还骗少爷说要回娘家,可让他好一番伤心,结果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瞒了过去,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知不知道,你那样昏迷不醒的回来,可把大家都吓死了,少爷整夜整夜的睡不了觉,只怕你自己悄悄的咽了气呢。”
她重重的出了口气,眼里面又浮了一层泪花,哽咽道:“还好你挺过来了••••••”
文熏见她这样心跟揉面团似的难受,也跟着想抹眼泪,“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柿阳可别跟我计较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出门两条街买瓶胭脂也要跟你汇报的,好不好?”
柿阳赶紧给她擦擦湿润的眼睛,又抹抹自己的眼眶,“不哭了,小姐刚醒来,正要好好补身子呢,可不能哭,对了,橙儿赶紧去把太医留下的药膳方子拿到厨房,叫厨房照着给煮点东西来,小姐得赶紧补补呢。还得叫个人去文府里通知一声,告诉老爷夫人,咱们小姐醒了。”
文熏被柿阳喂了半碗小枣泥红豆粥就撑不住的又睡了过去,可直等到下午又一次醒了过来,屋里仍是不见殿遥,仗着大病初愈,她就有些不怎么乐意的想作,只是当着这么多丫头的面就忍住了。
殿遥找跑商订的五两雪莲送到了,他差简予去取了一并拿回了府上,可才进啼笑院,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丫头们不知又玩什么呢,他心怕吵着了文熏,就将那英挺的剑眉吓人的倒竖了起来。
推门进了屋子,刚想呵斥一句,却忽然看见背对着门口的太师椅上坐了个雪白的人。
他竟楞在了原地,只想擦擦眼睛。
却见那人转了头过来,脸上本就带着笑的,见了他又弯起眼睛冲他笑了起来。
见过了文熏酣睡的样子,她这样鲜活的笑脸,已经太久没见过了,殿遥的心里后知后觉的涌上了一层浓浓暖流,他期望已久的画面,终于如愿以偿了。
俩人竟然都有那么点不太好意思。
简予原本要进来,看见文熏裹着白毯也就在门口顿住了脚步,将手里的雪莲交给了屋里的丫头,就识趣的关上门告退了。
柿阳连忙上去帮殿遥脱掉官服,打趣道:“少爷可是回来了,小姐醒了两回,一直等着您呢,非要把椅子挪在门口坐着,谁劝都不听。”
文熏也不知道害臊,见简予送来的那个小木盒挺好看,就伸长了手讨过来:“挺漂亮的,这是什么东西?”可一抽开木盖,里面又是纸包的药材,那味道她一闻就够了,便拉长了脸兴致缺缺的把雪莲扔在了桌上。
殿遥换了身黑云锦竹纹便服,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做若无其事状看向文熏,淡淡道:“可吃了东西吗?”
文熏低了头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吃了三回了,枣泥红豆粥、百合藕蜜、乌鸡骨党参汤••••••”
柿阳招招手,带着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就将这一室留给他们二人,殿遥静静的看着她,人更瘦了,也更白了,让那黑色的发丝对比着,几乎像个白玉般玲珑的人。他空了这么久的心,一下被填满了。
文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似有些委屈了似的:“••••••我还想让你也尝尝,可等我吃完了、汤也放凉了,你都还不回来。”
殿遥的心一下软的没了形状。
他一把将文熏连同毯子一起从椅子上抄了起来,跟抱小孩似的用结实的手臂揽在身前,“吃了东西就再去休息会儿。”
文熏扶着他的脖子,噘着嘴慢悠悠道:“怎么又要睡呀。”
“我陪着你。”他将头贴在了文熏的小腹上,叹了一声:“终于醒来了。”
文熏痒痒着笑起来,“离我远点,我可还没沐浴呢。”
殿遥偏贴着她深吸了口气,“都是药味儿。”
文熏不怎么满意,“那我睡一觉起来了得洗洗。”
殿遥将人放在了宽大的床上,自己和衣躺在她的身边,将她被子压严实了,一条手臂压在她身上,就昏君似的溺爱道:“你想怎么着都行。”
躺在床上,文熏也不急着睡,俩人就没玩没了的腻歪起来,没够似的,“你又买药回来,自己吃啊,我可不吃了,还塞我嘴里,苦死了。”
殿遥说:“那点雪莲我光跑路费就给了一千六百两,用一只珊瑚屏风换来的,你敢不吃。你可知道,你吃了多少好东西才吊着气的?爷爷那边的药库我都去翻了,府里的好药都快被你吃空了。”
文熏这么一听肉疼起来,发愁道:“啊?哎哟,心疼死我了,这得多少钱啊。赶明我回家一趟,从我爹那给你找些好药材来,这回留着你吃。”说着痴痴笑起来。
殿遥见她乐了心情便好,一双原本犀利的眼睛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重重的出了口浊气,“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所有的好药材我都找来给你,你要再不醒,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药是你没用过的。”
文熏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来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辛苦你了,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我真就见不着你们了,我睡了多久?”
“整整八个月。”
文熏抽了口气:“那可真是差点就吹灯拔蜡了。”心中便可以想象,这么长时间,这男人承受着多么大的煎熬。
殿遥将胳膊伸到她后脑勺下边让她枕着,“是我该谢谢你。谢谢文熏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没有你,淮乡之战殊不知你死我活。如果你这次真的死了,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再一个人行事了,我宁愿你胆子小一点,任何事都可以先跟我商量,好吗?”
文熏:“你也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忘了我们还等着你回家呢,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珍惜你自己啊,我的殿遥,可也只有一个啊。”
殿遥低声轻笑:“以后殿遥全凭夫人吩咐。”
他磁性的声音就响在文熏耳边,她止不住的悄悄红起了耳朵,搂着他的手臂不好意思的紧了紧,忽然顿住了:“你是不是瘦了?”她将手放在他腹部,来回摸了摸,发现瘦是瘦了点,腹肌还是很结实呢,便忍不住又摸了摸。
殿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别乱动,你再摸我,我可也摸你了啊。”
文熏将手缩了回来:“那可不行。”
殿遥不再逗她,翻个身将她容纳进怀里,轻声道:“睡吧,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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