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向右横扫的第二击切开了铠甲的胸甲,浅浅掠过里面的肉。
从右上迅速斩下的第三击沙的一声从手肘下面一点的地方切断了敌人抬起来准备防御的左臂。
从切断面中迸出的鲜血在青白色的光中显得一片漆黑。哥布林飞走的左手咕噜咕噜打着转掉进左边的池子里,发出扑通一声沉重的水声。
——赢了!
在这样确信的同时,我深深地震惊了。
刚才的攻击……单手剑三连击技《Sharpnail(尖爪)》并不是空有其表,而是货真价实的。在斩击途中,刀身在空中留下红光的轨迹,我的五体被不可见的力量加速。换一种说法就是《光效》和《系统辅助》。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UnderWorld里存在剑技。在推动世界的系统中编入了剑技。只用“通过想象来再现”无法解释这一现象。
因为我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放出的技是什么。系统检测出了我的初期模式,发动剑技,通过辅助来补正动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种现象无法发生。
但是,如果是这样,就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昨天,我为了砍倒恶魔之树弗拉德,用《青蔷薇之剑》使出了单手直剑用单发剑技《Horizontal(水平斩)》。
那是比Sharpnail难度更低的初期技——只是水平斩击而已。然而,系统却没有帮助我。剑没有发光,身体也没有加速,剑刃完全偏离的目标,我难看地摔倒了。
然而现在为什么能发动剑技了?因为这是实战?但是,系统到底如何判断玩家是不是在认真战斗……?
做出这些思考,我只花了眨一次眼的功夫。在旧SAO,这根本算不上是破绽。
因为我自己正处于连续技后的僵直中,而敌人也被大量伤害击退暂时无法动弹。
但是——在这个世界,即便存在剑技,也不是VRMMO游戏。我愚蠢地忘记了这一点。
左臂被砍飞的哥布林队长和多边形的怪物不同,连一刻都没有停止。它闪光的黄色眼睛里既没有畏缩也没有空寂,只有压倒性的憎恶在翻滚。从伤口中迸发出乌黑的血,从嘴里则迸发出灼热的咆哮。
“咕噜哦哦!!”
迅猛地挥舞右手的蛮刀。
面对横向飞来的厚重刀刃,我没能完全躲开。靠近尖端的地方掠过左肩,光靠其中的压力就将我打出两米以上,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冰面上。
至此,哥布林队长终于俯下身,把蛮刀叼在嘴里,用右手握住左臂的断面。咯吱咯吱的可怕声音响起。哥布林队长用力把肉握碎,依次来止血。他的动作明显不是那种统一的AI。
对……在那家伙报上《乌嘎奇》这个固有名称时我就该注意到了。这不是玩家于怪物之间的战斗,而是拿着武器的人之间的厮杀。
“基恩!被打了吗!!”
稍远处,凯文正右手拿着曲刀、左手拿着发光的草牵制哥布林手下们。
我想回答“只是擦伤”,但僵硬的舌头无法按照心里想的那样活动,只发出了些颤抖的声音点了点头。为了站起身来单手撑住冰面的那个瞬间——。
从左肩弹出一阵仿佛要将全身神经全部烧毁的灼热感,视野中冒出啪叽啪叽的火花。忍不住流出眼泪,喉咙里也露出呜咽。
多么——剧烈的疼痛!
远远超过了忍耐的极限。除了蜷缩在冰上,不断重复浅浅的呼吸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转过头,看向左肩受伤的地方。只见束腰上衣的袖子被完全撕碎了,露出来的皮肤上开着一个丑陋的大伤口。
比起刀伤,更像是巨大的勾爪一类撕开的伤口。皮肤和下面的肉被整个削去一块,鲜红的血源源不绝地喷出来。左臂已经只剩下麻痹和热的感觉,指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无法动弹。
这怎么可能是虚拟世界,我在脑海里呻吟。
所谓虚拟世界,就是为了将现实的疼痛与苦难、丑陋与污秽全部消除,实现只有清洁和舒适的环境而存在的不是吗?
真实地描写这种程度的伤和痛苦倒地有什么意义?不——这种痛苦感觉还在现实之上。如果在现实世界中受到这样的伤,大概会启动分泌脑内物质或昏迷之类的防御机制吧?不可能有人能忍受这种程度的疼痛……
——也许不是这样。
拼命从伤口上移开视线,我自嘲地改变了想法。
我,桐之谷和人这个人,完全不习惯真是的疼痛。在现实世界里,懂事以来就没有受过什么重伤,被祖父强迫学习的剑道也很快就放弃了。
SAO生还后的康复虽然很严苛,但多亏了最先端的训练机器和辅助药物,不用为疼痛而烦恼。
在假想世界里就更不用说了。NERvGear和AmuSphere的疼痛吸收机能几乎将疼痛完全去除,其程度甚至有过保护的嫌疑,也因此对我来说,战斗中的负伤只是简单的数字增减而已。对了,如果艾恩格朗特中存在这种疼痛的话,我一定无法走出起始的城镇吧。
UnderWorld既是被创造出来的梦境,又是另一个现实。
虽然不确定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但我自己在艾基尔的店里说出的话的意义,现在终于明白了。所谓现实,也就是指存在真正的疼痛、苦难与悲伤。只有能够忍受并超越这些反复袭来的东西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中变强。哥布林队长,不,乌嘎奇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而我却连想都没想过。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前方,乌嘎奇把为切断的左手止住了血,静静地看向我。它眼里放射出的竟然的愤怒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振动了似的。
它把咬在嘴里的蛮刀交到右手上,刷的挥了一下。
“……这个屈辱,把你大卸八块、吃干啃净也无法偿还……不过总之,先这样干吧。”
乌嘎奇把蛮刀在头上呼呼地转着慢慢走近。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紧紧盯着躺在远处的赛尔卡。心中想着必须站起来,必须站起来战斗,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仿佛从心中产生的负面印象化为现实的拘束力绑住了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