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停止了。空气在振动,感到巨大的刀刃被高高举起。回避也好反击也好已经都来不及了。我咬紧牙关,等着从这个世界被放逐的瞬间。
但是过了很久断头台的刀刃都没有落下。取而代之地,背后传来沙沙地脚蹬冰面的声音,接着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
“基恩!!”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见凯文约过我砍向乌嘎奇。他胡乱挥动右手握着的曲刀,将敌人逼退了两三步。
哥布林一开始也很惊讶,但他立刻找回了从容,用一只右手巧妙地操纵蛮刀,将凯文的攻击左右拨开。我一瞬间忘记了疼痛,大喊。
“住手,凯文!快逃!!”
但是他忘我地大喊着,继续挥舞着剑。他不愧是长年挥动那个沉重的斧子,每一击的速度都令人瞠目,但无奈步调太单调了。乌嘎奇先是像在享受猎物的抵抗似的一个劲的防守,然后“呜哦!”的大喝一声,用脚尖扫倒凯文的支撑腿。面对失去平衡、一脚踩空的凯文,它从容地举起蛮刀
“住手啊啊啊!!”
在我的喊声传到之前,漫不经心地横扫。
凯文腹部吃了一击,被远远地打飞,发出一声钝响正好落在我旁边。我反射性地转过身去,左肩发出一阵闪光似的疼痛,但这次我无视疼痛挪了过去。
凯文的伤比我的严重好几倍。上腹部被笔直地切开,锯齿状的伤口里咕咕地溢出多得恐怖的鲜血。在依然握在左手里的草穗的照耀下,伤口里不规则运动的内脏不由分说地映入眼中。
咳喝,伴随着沉重的声音,凯文的嘴里也喷出混着泡沫的血。绿色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芒,空虚地看着上方。
但是,凯文依然没有停止想要站起来的努力。他嘴里吐出混着红雾的空气,颤抖地支撑起双臂。
“凯文……已经够了……已经……”
我不禁这样说。凯文身上的痛苦不是我所能比拟的。绝对超出了正常的意识所能忍耐的范围。
这时,失去了焦点的眼睛笔直地看向我,吐出被鲜血濡湿的话语。
“小……小时候……我们约好了……我、基恩……和克里斯塔,要一起出生、一起死去……这次一定……要守住……我要……”
这时,凯文的胳膊突然失去了力量。我赶紧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身体。就在凯文那纤细却充满肌肉的重量,传到我身上的那个瞬间。
视野被断续的白色闪光包围,屏幕的深处浮现出朦胧的影子。
在火红的夕阳下,走在麦田间的小路上。握着我右手的是亚麻色头发的年幼少年。握着左手的,则是满头银发的少女。
没错……相信世界永远不会改变。相信三人永远都在一起。然而没能保护她。什么也做不到。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怎能忘记?这次一定……我这次一定要……。
肩膀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我轻轻把昏过去的凯文放到冰面上,伸出右手,握住掉在地上的直剑的剑柄。
然后抬起脸,将乌嘎奇正好挥下的蛮刀水平一闪弹开。
“呜哇……”
敌人惊讶地大喊,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我用借着站起身的势头猛地撞向它的腹部。哥布林又晃了晃,后退了两三步。
将右手的剑直指对手的正中线,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
确实,关于肉体的疼痛我完全是外行。但是,我很清楚比远远超过那种东西的绝对的痛苦。和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比起来,这种伤不过是小意思。只有丧失的痛苦,是不论怎样机械地操纵记忆都绝对不会消失的。
乌嘎奇发出忍无可忍的大音量咆哮,周围叽叽叫唤的部队顿时都闭上了嘴。
“白纽姆……别得意忘形了!!”
我把意识集中到猛地冲过来的乌嘎奇的蛮刀刀尖上。伴随着“吟~”的耳鸣声,视野的其余部分成放射状流失了。忘记许久了的,脑神经变得红热般的加速感觉。不——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说是“灵魂在燃烧般的”。
面对斜着挥下的蛮刀,我向前踏出一步躲过,从左下方一刀将敌人的右臂从接近肩膀的地方斩下。连着巨大手臂的蛮刀呼呼地转着圈飞进周围的哥布林人群中,造车了许多惨叫。
失去双臂的乌嘎奇的黄色双眼里露出愤怒和更多的惊讶,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从伤口中吧唧吧唧地滴出黑色的体液,落在冰上引起蒸汽。
“……本大爷怎么会输给纽姆……输给区区纽姆的小鬼……”
不等那混在着喘息的声音说完,我全力突进。
“不对。我的名字不是《纽姆》!”
无意识地说出这些话。同时,从左脚的脚尖、经过右手的指尖、直到指尖的剑尖变得像一整条鞭子一样锋利。刀身再次发光,这次是浅绿色的光。看不见的手强力推动我的后背。单手剑突进技,《SonicLeap(音速跳跃)》。
“我是……剑士基恩!!”
噗,空气的撕裂声传到耳边的时候,乌嘎奇巨大的头颅已经高高地飞到了天上。
那头颅几乎垂直上升,然后咕噜咕噜打着转落下来,我伸出左手接住了。攥着鸡冠般竖着的装饰羽毛,高高举起依然滴着鲜血的首级,我大喊道。
“你们老大的首级被我拿下了!还想打的人一起上来吧,不想打的人马上给我滚回暗之国去!”
凯文,在努力撑一会儿,我在心里念着,两眼使出最大限度的杀气环视周围的集团。
哥布林见队长死去非常惊慌,面面相觑急得叽叽叫。
过了一会儿站在前列的一只晃着扛在肩上的棍棒走出来。
“咯咯,既然这样,只要杀了你我阿布里大人就是下一任头头……”
现在的我可没有耐心听他把开场白说完。左手攥着首级猛然冲刺,用和刚才同样的技将那家伙从右肋到左肩一刀两断。
咚的一声,紧接着血沫飞散,隔了一会儿上半身顺着切面滑落到了地上。
这样一来,剩下的那群哥布林总算下定了决心。它们一齐发出尖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