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最后解下围裙,将餐厅里的餐椅摆放好,再给公公婆婆沏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
铁钢坐在沙发上守着他的“新闻联播”,剑楠将轮椅摇在一边。
飞燕将茶放到茶几上。
剑楠指着沙发说:“飞燕,你也歇一歇。”
“不,我去看看婉兮的钢琴练得怎样了,她只喜欢马头琴,钢琴凳子上坐不住。”飞燕给剑楠腿上搭了一条毛巾,知道婆婆对新闻联播不感兴趣,递给她一本时尚杂志看。她则朝卧室里走去。
“啪”的一下,铁钢将电视关掉,站起来叹气朝书房走去,边摇头说,“这两天中国股市崩盘,有不少人要遭殃了。”
“你操啥心?”剑楠在背后笑道,“我从不相信暴富。我家的钱,要么存银行,要么变成了不动产。股市关我们啥事,你别天天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知识分子嘛。”铁钢自嘲道,“总不能像你们一样,只关心菜价就可以啦。”
剑楠摇头,飞燕觉得他俩老夫妻斗嘴有趣,回头一笑,转身进了卧室。她有点心不在焉地陪着婉兮弹完琴,好不容易挨到婉兮睡觉。
她悄悄看手机,还是没有思齐的信息。
她心里十分纳闷:“以前也吵过架,也说过狠话,一般第二天就和好了。现在他居然狠着心不和我联系啦?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吵一架,他还会从s市千里迢迢跑到H市来,现在爱情平淡了就连吵完架连电话都不打了!
她想试着拨打电话过去,想想心里气愤难平:“哼,他都不主动理睬我,我何必拿自己的脸贴人家的屁股!”
有些时候,她又想:可能是年前机票难买,推迟了也未必。过两天再说!
就这样,又过了一两天,思齐还是没有音讯。这天,已经到了年关了。剑楠和铁钢也开始唠叨着思齐咋还没有到家,飞燕装着平静地说:“他事务所还有点事,说了晚两天到。”
晚上,墙上挂表上的时针分针,有条不紊地慢慢悠悠地走着,让飞燕的心焦灼不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过了十二点,手机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飞燕忍不住含着泪,颤抖着拨通了了思齐的电话。“您好,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飞燕惊诧不已:思齐到底怎么啦?难道是铁定了心要和我离婚了吗?还是这次过年就不打算回来啦?难道思齐出了什么意外?
飞燕想到这里,心里大骇!一会儿后悔那晚不该斤斤计较没事找事和他吵架说气话,一会儿又担心思齐会出什么意外。如果万一,万一思齐像以前大学时候吵架那样任性发脾气,那他会不会为了赶着马上回来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
几百上千种假设在脑海里掠过。飞燕痛苦地闭上眼睛:”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任性和他吵架。万一他出了事,我怎么办?就算是他真的不爱我,爱着凌笑笑,我也一定要成全他的幸福。只要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足了。“
她彻夜未眠。
窗外下了一晚的大雪,北风呼啸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飞燕继续拨打思齐的电话,还是关机。
到了上班时候,飞燕忍不住找到思齐以前留给她的律师事务所的固定电话拨了过去。思齐的邻座的同事接了电话,说:“这阵子我只看到他一直加班,想尽早赶回老家去。前几天有个女的来找他,他急急忙忙出去了。今天早上他来所里一趟又走了,看着有点精神不振。现在他不在所里,不知道是不是出庭去了。”
“哦,谢谢你。”飞燕说着,怅然若失地挂下电话。她拍拍胸口:谢天谢地,他没有生命危险就行,吓死我了。
“我爱他,干嘛要这么投入地吵架。”她真后悔自己伤害了他,接下来又乐观地想,“也许他是忙着出庭关机忘记开机了。”
到了晚上,剑楠带着婉兮在客厅里玩,她到卧室上线,思齐不在。她再也忍不住了,拨打思齐的电话。
良久,思齐的电话通了,飞燕说:“思齐,你电话不打电话,也不给我信息,你知道我担心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思齐嗫嚅着,精神萎靡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送你的礼物,我退了。对不起……”
说罢,思齐声音哽咽着。
“退了好呀。我对你的感情,本来就不是靠这些物质来支撑的。花那么贵的价钱买的包,我用着心里不踏实。”飞燕高兴地说。
“可我不是为你退的,我迫不得已而退的。”思齐无奈着垂头丧气说。
“那都一样。”飞燕说。
思齐有些难以启齿的事,不知道如何面对飞燕。听到飞燕完全没有理解他话中有话的苦衷,心里藏着的秘密更让他感到压抑难受。更何况他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不一样。”思齐说,“我对不起你。”
“怎么啦?”飞燕吃了一惊。
“我,我把我这些年来,在上海攒的钱,全被人骗走了。”思齐说。
“地铁上认识的骗子吗?只要你人好好的就好,从头再来。”飞燕心慌意乱,急忙安慰他,“你赶紧回丹峰市来吧,马上要过年了。”
“我身无分文,不好意思让你打钱给我。只好把lv的包退了货,等明天钱到了信用卡上,我再马上去买机票回来。”思齐说。
“啊!都这么严重啦?”飞燕问。
“是的。等我回来再说吧。”思齐说着,关掉了电话。
飞燕想想,这两年,思齐之前在上海还说攒了几十万了,怎么说没有没有啦?前几天还要买一万多的包给我,转瞬怎么连路费钱都没了?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坐在卧室里发呆:二三十万哪!她想着想着,眼泪直流。
婉兮一会儿玩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剑楠不方便抱婉兮,叫了几声,也不见飞燕回应。摇着轮椅到飞燕身边,她都浑然不觉。剑楠看到飞燕流泪,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啦?和思齐吵架啦?”
“没。”飞燕忍不住悲伤,扑在剑楠的怀里哭泣道,“思齐平时要我帮他存着钱,我说在谁手上都无所谓。没想到……没想到……”她泣不成声。
“没想到怎么啦?”剑楠问。
“没想到他好几十万被别人骗走了。”飞燕说。
“谁骗走的?怎么骗走的?他是律师,为什么不告她上法庭?”剑楠紧锁眉头。
“不知道,他刚才没说。他明天会到家的。”飞燕说。
“那先别多想,明天再问个明白。不早了,天又冷,你赶紧抱着婉兮快睡觉吧。”剑楠拧着眉头,安慰飞燕道。
“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剑楠想,她也一夜没有睡踏实。
第二天,全家人表情凝重。到了黄昏时候,思齐到家了。头发似乎几天没有洗,衣服上面蒙着一层灰尘,胡子拉渣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不堪。婉兮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不敢相认。
“我饿了。”思齐说。
飞燕将早准备的热饭热菜端上来。大家围坐在饭桌上,默默看着思齐吃完饭,等着他主动开口。
“我的三十多万的积蓄,一分钱都没了。”思齐抬头看大家一眼,眼睛暗淡下去,“我对不起飞燕。”
“到底怎么回事?”铁钢镇定地问。
思齐开始痛苦地讲述事情的原委:原来,思齐的大学同学凌笑笑,是学经济的。她在上海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听说在上海还有几处房产。她前几天介绍了一个当事人给思齐,开着宝马,背着lv包来的。思齐小赚了一小笔代理费,玩笑间,说凌笑笑发大财了。她说自己是靠炒股发家致富的,劝我也跟着她投资股票,趁着行情好随便可以滚几番出来。我有点动心,但是没有答应。后来没过几天,她来找我借钱,就两三天归还。我想着人家是本地人,有业务介绍给我,以后业务会开展得更好,因此也不忍心拒绝,心想着不过就两三天,也不要紧。于是当时就到银行去取出来给了她。
飞燕一听凌笑笑两个字,脸色就变了。她注意地听着。
铁钢冷静地听着,问:“既然是借的,她总归有还,你把借条留着,钱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嘛。”
思齐哭丧着脸:“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我看她说得十分有把握,保证两三天可以归还,而且人家开宝马车,也不在乎坑我二三十万哪。所以当她问我要不要写个借条的时候,我要面子,想到人家也给我介绍业务,刚开始到上海的时候,还曾经给我介绍工作,我当时请她一个客都请不起,被她笑话吝啬鬼。现在她能开口向我借钱,我一方面想还了欠她的人情,令一方面想人家那有钱人向我开口是看得起我,所以鬼使神差就豪气地说不用。”
“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思齐,对他的这个决定感到不可思议。
思齐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脑袋:“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