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朝门口看过去,柔嘉和思齐的铁哥们牧仁从门边走了进来。
飞燕拿着思齐递给她的粉笔,朝柔嘉走几步,微笑着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去语文培优呢。”柔嘉没看苏飞燕,眼睛直盯着思齐。
思齐摸摸脑袋,有点尴尬:“我觉得自己语文还行,打算自个儿复习。”
“你只是语言表达能力强,文言文是你的薄弱环节。”柔嘉把手放在胸前交叉着,“我妈还在办公室等着呢,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鼻子 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空气凝固下来。
“你先去复习语文吧。”飞燕说,和南迪一起收拾桌上的课本。
思齐呆立着不动。牧仁打圆场:“你今天到李老师那里上了课,明天再来讲数学。”
“她是谁呀?自认为是教师子弟就了不起呀。”南迪忍不住嘟囔着。
飞燕涨红着脸,向思齐说声谢谢,拉着南迪往外走。
思齐追着到门口,将从家里带来的幸福牌感冒药一把塞到她手里,说:“飞燕,你听我说……”
飞燕不等他说完,打断道:“谢谢你的热心。大家时间都很紧张,还是各自好好上课吧。”飞燕心里莫名有点酸酸的,挤出一个不在意的微笑,和南迪消失在走廊尽头。
南迪愤愤不平地说:“她就是欧阳校长家里的霸气公主呀?!她眼光不错嘛,喜欢教授的儿子。”
“思齐爸爸是教授吗?”飞燕问。
“我打听清楚了。我初中有个同学在他们理科班,她告诉我穆思齐父亲是丹峰大学教授,母亲是市里什么监督局的领导。”南迪悄声地八卦起来,“欧阳柔嘉喜欢穆思齐,在她们班是公开的秘密。”
飞燕心里不是滋味,低头沉默一会,咬了咬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南迪说:“谁喜欢他,和咱俩都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咱们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对。求人不如求己。”从小父母去世,由郊区的外婆一手带大的南迪像个男孩子一样握紧拳头,“咱们每天做一张数学卷子,复习一个单元,互相监督,就不信数学考不好!”
“对。”飞燕坚定地点头,几分赌气似地说。
飞燕和南迪学习上确实更用功了。每天一有时间,就在向同学请教题目。慕容书韬坐在飞燕的后排,他看飞燕经常遇到数学难题冥思苦想,主动地说:“我数学还可以,你有不会做的,来问问我,我们一起探讨。”飞燕和南迪十分感激,实在不懂了,便向他请教,他总是腼腆而耐心地解答。
为了节约时间,飞燕和南迪一般等到下课很久才去食堂,以此节约在食堂里排队的时间。
有一两次,穆思齐看到她们坐在餐桌上吃饭,径直朝她们走过来要打招呼。苏飞燕忙拉起南迪站起来,装着已经吃完的样子转身就走。
“讲真,那次不给咱们讲题目,倒不是他的原因呢。”南迪自言自语。
“我又没有说是他的原因。”苏飞燕好似在和谁吵架似的提高声音,加快了脚步朝着食堂前面的小路走去。
“提到他,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南迪皱着眉头追了上去,突然间恍然大悟说:“喂,等等我。我说,你该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高中时不会爱上谁的,我要考不上大学,我父母会很失望的。”飞燕面红耳赤,拾起地上一团雪,发恼地说:“以后你再乱说,我要塞一团雪放到你嘴巴里。”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嘛。求饶啦。”南迪躲过飞燕扔过来的雪团。
期考结束,苏飞燕和南迪忐忑不安地等待成绩的公布。
这天下午,班主任老师手里拿着五十多份成绩报告单进来。教室里十分安静。飞燕和南迪心跳不已,打开成绩单,发现数学这块短板赶上来了不少。
“这次考试,有几个同学名次进步了不少。苏飞燕总分排名126,前进了145个名次。南迪总分排名进步到第324名……”
考完之后,飞燕身边的几个同学拿着成绩单看看,纷纷说:“苏飞燕和欧阳书韬,你们进步这么大,都要请客。”
“好吧。”飞燕将钱夹里的钱数了数,拿出了二十元钱。
大家起哄:“飞燕小气,太少啦。”
飞燕一咬牙,从最后的二十元里抽出一张十元出来了。慕容书韬拿出十元钱说:”我就这些钱了,多一分也没有了。”说完,将自己的钱夹打开给大家看。
大家作罢,拿着凑份子的四十元钱一起来到了校园商店。商店里商品不多,但每到下课,总是十分拥挤。南迪站在欧阳书韬旁边,看到欧阳书韬口袋里露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的一角,拉着飞燕看。南迪正要大声嚷嚷,飞燕悄声说:“算了吧,也许人家有难处。”
买了一堆零食,大家高兴地吃起来。飞燕后来为此悄悄吃了几天馒头加咸菜。
下午,学校放假半天,南迪电话给外婆,外婆家没有人接电话。飞燕邀请她干脆去自己家里,免得来回奔波。南迪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俩背着书包站在公交站里候车,站台上挤着好些急着回家的学生。风一阵比一阵紧,北方的冬天虽然太阳高挂,地面温度却在零下十多度。背阳的地方,滴水成冰。
飞燕和南迪一边跺着脚,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前方来车。不一会儿,飞燕看到校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一抬眼,她看到穆思齐坐在副驾驶座上,欧阳柔嘉和另外两个同学钻进了车里。车子朝她这边飞快地驶过。飞燕下意识地缩着身子躲进了人群,目送着轿车走远。
苏飞燕爸爸妈妈开的“苏家的对夹铺”就在昭乌达商场的旁边。306路公共汽车正好抵达,飞燕拉着南迪牵着手跳上汽车。远远地看到了昭乌达商城旁边的“苏家的对夹铺”了,飞燕心里的忧伤散去,和南迪一边聊天一边进入店铺。
母亲阿古达木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正低头将制作好的卤肉切成薄片,塞进烙好的酥饼中,父亲苏海在前台将对夹装入袋子里。
“爸,妈,我回来了,这是我的朋友南迪。”飞燕介绍着,打过招呼之后,南迪和苏飞燕一起走入内间。南迪在厅外看书,苏飞燕放下书包洗手帮忙。南迪吃过飞燕爸妈递上来的酥饼,坐了一会儿,她到门口看着昭乌达商城的橱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决定去商城逛逛。店铺里客人渐渐多起来,飞燕只好留下来继续帮忙。
等顾客走完了,阿古达木笑眯眯地打量着飞燕,说:“我家丫头又长高啦。”她喜滋滋地解开围裙,穿上黑色的旧羽绒服出门去买菜。
苏飞燕在店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得知爷爷因为伤风感冒,差点成了肺炎。
“要是爷爷能和我们一起住就好了。”飞燕自言自语。
“咱们家住六楼,上下楼不方便。再加上房子里还没有装暖气片,冬天冷,爷爷受不了。他习惯草原在老家,将炕烧得热热的,出门自由。”苏海遗憾地说,“等过两年供你上完大学,家里省点钱装上暖气,到时候接爷爷来住。”
“嗯。”飞燕若有所思。
“苏家的对夹铺”店儿不大,里面的工作间也十分逼仄。西面角落里,成袋的面粉码成了墙,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冰柜,南面挨着墙有一块长长的操作板,一张折叠的小饭桌在屋子中间。飞燕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一下,在饭桌上铺开一张信纸,给爷爷写一封信。
五点来钟,冬日的太阳西斜。苏海对夹铺又忙碌起来,母亲正在前坪择菜准备晚饭。飞燕的信写好了,在里面的工作间里帮着和面。
正在一心揉面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嘈杂中还混着特别熟悉的声音——“请给我们买十个对夹。”
“要猪肉的?还是牛肉的?”苏海问。
“哪种是现做的,就要哪种吧。”飞燕熟悉的男中音响起。
“对,阿姨,我们赶时间。”清脆的女高音抢着说。
“难道是他们?”飞燕心砰砰直跳,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帘,透过缝隙朝外面张望。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果然是穆思齐。”飞燕满面通红,心脏打起了大鼓,慌张地乱跳不已。外面站着的,正是思齐、柔嘉,还有她们的两个同学。飞燕颤抖着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逃回到操作间里,大气也不敢出。
“猪肉的只有八个,牛肉九个。”苏海看看了货架说,然后转身朝里间问,“丫头,冰箱里还有猪肉和牛肉对夹吗?拿几个出来热热。”
苏飞燕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日娜,快点,客人赶时间。”父亲叫起了飞燕小时候的名字,催促着。
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了,她窘得额头冒汗,眼睛一闭,心里暗暗自责:“我这是虚荣心在作祟!我父母就是卖对夹的。”她一咬牙,打开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