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艰难的决定
湘江岛主2017-08-23 22:483,231

  这几天,思齐每天打电话给飞燕,问问家里的情况,得知阿古达木急急忙忙就出院,他很不解:“我妈妈有病,特意委托她上海的同学,还有美国的罗伯特帮她捎药回来。你妈妈咋这样舍不得花钱呢?是不是就是咱们我们文学课上讲的吝啬鬼形象?”

  飞燕虽知思齐是无心揶揄,可她听着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她想着父母一生勤劳,经济困窘,对自己克扣,却从来没有疏忽对她的爱。小时候,交高昂的学费送她拜师学马头琴;过年的时候,父母穿着旧衣衫,每次过新年却一定要带她上街买新衣裳;高中为了让她专心学习,特意给她交费寄宿;上大学以后,给她买手机,配电脑……

  这些琐碎的事情,飞燕不想对思齐解释,她料想思齐也很难理解家境贫穷的人日子的过法。她讪讪地笑笑:“你怎样?”

  思齐顿时精神百倍地自顾自地说开了:“飞燕,那天北京一别,你猜我遇到谁啦?我去王府井,竟然遇到了柔嘉。晚上和牧仁在宾馆也见了面。他俩都打算留在北京!我想好了,我也不执行母亲去上海的计划,你也别回丹峰了。咱们一起在北京找工作,如何?”

  飞燕心里凉了半截,她沉默着。

  “飞燕,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做法。你在北京花卉基地实习,在那单位找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我在北京大城市里做律师,也挺有发展前途的。对不对?”思齐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颇为自己的点子得意。

  “你内心其实不想回丹峰,对吗?”飞燕轻声问。

  “丹峰市当律师的发展前途不大。”思齐诚恳地说,想着飞燕一定会多想,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坚决不愿意来北京,那我就还是回丹峰吧。”

  “我感觉自己在拖累你,让我先考虑几天再给你回信。”飞燕挂断电话。

  思齐沮丧地放下电话。

  这些日子,阿古达木拖着肥胖的身子在窄小的屋子里转,上下楼不停地咳嗽。有一天晚上,她咳嗽厉害,把一家人都咳醒了。夜深人静,只听到隔壁母亲歉意地对苏海说:“老头子,我其实不怕死。只希望我的身体能撑到飞燕出嫁,别让我的身体拖累了飞燕找一户好人家。”

  “你别多想,好好吃药。养好了身子,将来还可以帮飞燕带孩子不是?”苏海低声劝道。

  “药太贵了,我怕等飞燕结婚的时候,我们拿不出一套像样的嫁妆给她。”母亲叹息一声,又是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

  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

  飞燕听着,眼泪默默地流淌。黑暗里,听到母亲拿东西闷着嘴发出的闷声闷气的咳嗽声,想必是怕吵到了她。屋子里的隔音效果不好,飞燕生怕自己发出的声响反而让母亲难受,只好竭力制止自己的抽泣。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下定决心:毕业要一定要回丹峰市,帮父母分担一些事情,工作上多努点力,攒了钱让父母过上轻松点的日子。

  辗转反侧间,父母为她所受的委屈历历在目;思齐渴望在一起的愿望也在她心里反复咀嚼。飞燕心里纠结,痛苦。横亘在思齐之间的现实又如一道藩篱立在跟前。 “父母苦心培养我,我真的不能丢下父母不管。”飞燕心里想。

  “哎,思齐和我提出分手吧,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他。他为我做出牺牲回丹峰市,让我心里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更况,他的母亲因此一定更恨我。”飞燕绝望地想。

  “两害相权取其轻!”飞燕泪流满面地想,“不如分手——让我一个人痛苦好了!将来思齐会发展得更好,也终究会忘记我找到更适合他的女人。”

  窗外的天空繁星如水。想到即将离开思齐,她心碎成片。天花板上的旧吊扇在黑夜里缓慢地晃动,发出老唱片似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唤起了记忆中那些甜蜜的往事,而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我后悔把自己的身体给了他吗?”飞燕想起了前几日的缱绻,自己的身体仿佛还留有思齐身体的余温。

  “我不后悔。”飞燕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入了耳廓里,她也不动手擦拭,“如果时间倒流,我仍然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我永远的爱人。”

  飞燕抱起了一只“小羊”的布娃娃,那是去年十月她生日的时候,思齐邮寄给她的。思齐还说:“我们都是属羊,送一只小羊给你。”有一次在QQ上聊天的时候,思齐甚至还开玩笑说:“以后我们结婚了,要生一大群羊崽子。”

  ……

  可是今后,他只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飞燕全身乏力,思维顿时陷入迷茫的深渊。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在草地上睡着了,醒来发现爷爷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立在草原的中心,周围空旷得吓人,她嚎啕大哭,直到爷爷循声而来才住口。

  而现在,这种孤独茫然的感觉再次袭击她,把她的心分割成了碎片。她抱起这只“小羊”布娃娃,搂在胸前,仿佛“它”就是思齐。黑暗里,她暗暗地啜泣,脸上的泪水和着汗水,将长发也濡湿成一片。

  隔壁房里,母亲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父亲下地趿着拖鞋,帮母亲移动痰盂的声音。飞燕用力擦掉眼泪,她起床走到窗前,抬头看天,无月的夜空只有漫天的星星闪烁。

  “一件往事,就像一颗星星。记忆里的星辉,将带我穿越今生之黑暗。我一定要坚强起来,我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飞燕上齿咬住下唇,把眼睛里泛出的泪水,逼进了眼眶。

  想起上次和思齐的分手,两人闹得心力交瘁,最后他千里迢迢去s大学的事,她再也不忍心让思齐那样受苦了。那这次如何向思齐开口?

  飞燕和衣躺在床上,直到天边亮出了启明星,她打定主意:让时间来淡化一切,慢慢儿的冷下去,时空的距离终究会让他发现——她已经如尘埃一样不再在意。

  她疲惫而痛苦地合眼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母亲发现飞燕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关心地问:“飞燕,你没睡好吗?是不是这几天累了?”

  “妈,我没事呢。您一定要好好吃药治病。我想好了,假期还有一个月,我还是去北京乌阿姨那里打工吧。乌阿姨人很好,会安排事情给我做的。”飞燕肯定地说。

  “行。”母亲说,“我们不是催着你去打工赚钱,而是不想要你在家伺候着妈。影响了你学东西,妈妈不开心呢。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飞燕说,“我今天晚上就坐火车走。现在先去火车站买票。”

  晚上,飞燕告别了父母,一个人背着行李包去了火车站。刚一开火车,思齐电话就打了进来:“飞燕,你母亲恢复得怎样了?”

  “挺好的了。”

  “毕业咱们都去北京,你想得怎样了?”思齐仍然抱着希望问。

  “很抱歉,我得回丹峰市。”飞燕不冷不热地说。

  “你真的想好了吗?飞燕。”思齐不甘心地说,“北京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要回家看望父母,也不算太远。”

  “不,我已经和我父母商量好了,毕业就留在丹峰市或者回昭乌达草原土城子。”

  “哦,好吧。”思齐掩饰不住的沮丧。

  俩人静默了片刻,思齐无奈地说:“那好吧。那我也就不做别的安排,等着回丹峰市。”

  “你别急着做决定。”飞燕淡淡地说。

  “好了,这事就谈到这里吧。”思齐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父母过两天去上海看望一位朋友,顺道来我这儿一趟。听说我母亲的这位朋友,是我母亲的同学,当年一起和我妈妈上山下乡来丹峰市。每次从美国回来,都要和我母亲联系呢。”

  “嗯,挺好的。”飞燕用一种不太关心的语气敷衍道。

  “感觉你兴致不高呀。”思齐说。

  “因为不认识他呀。”飞燕解释道,“所以无从说起呀。”

  “嗯。对了,在家还好吗?想我没?”思齐转口问。

  “嗯。”

  “怎么也不问问我有没有想你呢?”思齐说。

  “想我吗?”飞燕将自己的感情深藏,不自然地重复问道。

  “那当然啦。和你从北京分开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有时候在律师事务所做事的时候,还会分心突然想你笑起来的样子呢。”

  “谢谢。”飞燕心里刻意要将他冷淡下来,自然地客气地道谢。

  “飞燕,我感觉你今晚好像有点怪怪的。”思齐说。

  “怪?我挺好的。你别大惊小怪。”飞燕倒吸一口气,装着若无其事地说。

  “真的,你从来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好像有些厌倦我了,是不是我和你唠叨这些,太不爷们了?我就是……”思齐情绪也有些低落下去了。

  突然,火车进入了黑暗的隧道,手机没有任何信息,思齐那边“喂,喂……”发现电话打不通了,重新再拨的时候,飞燕的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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