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仙仙公主与云朵公主不顾风沙扑面与战场血腥之气追到前营来,就注定了这一场明争暗斗必不可免。
二人势力相当,靠山了得。
龙珠太子百般无奈,躲了出去。
毕竟祖母与母亲,他都不想得罪。
虽然大婚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但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且主角已离场,两位美人再继续争下去也没啥意义。
两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在龙珠太子的营帐内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 觉得实在无趣得很,便忿忿然离开,各自回到左右营帐中。
隔着太子主帐一左一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哼,北汉公主是什么东西?竟然拿皇太后来逼迫太子殿下,她也不想想,龙珠太子是谁生的?当今大辽皇后是我突厥部族公主,难道太子会不顾及娘亲感受而听令于祖母吗?”
“就是就是。”侍女格玛附和着,更加煽起云朵公主心中怒火,“竟然还在太子面前装温雅大度,公然投怀送抱,勾引得太子怜香惜玉,简直太没廉耻。”
云朵公主生于游牧民族,长于辽阔草原,天性豪放,快人快语,刚才在太子营帐内着实是憋着一肚子气,一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便大爆发。
加之格玛这一煽风点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骂一边便随手拿起个杯子来砸在地上。
那银杯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云朵公主犹不解气,上前又是几脚狠命地踩,直至银杯歪瘪不成样子。
“公主莫气,大气伤身,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女子动怒,不值。来,再踩个银杯解解气吧。”
一时之间左帐里是银杯瓷碗满地滚。
那侍女格玛又说:“哎,咱云朵公主就是心地良善,只合着自己在这里摔杯掷盘解气,若换作是我,早就给她脸上划一刀毁了她容貌,让她滚回北汉去。”
云朵公主正手上擎着个杯子,闻言停在了半空中,愣愣地看着格玛。
格玛说到兴头上,发觉说得过火了,忙轻轻拍打着自己嘴脸,摇着脑袋说道:“格玛瞎说的,该打该打,公主千万别往心里去。”
见公主缓了神将手中杯子放回桌上,那格玛又轻幽幽添了一句:“动刀子自是不可,但与她理论理论还是应须的,否则明日大婚之时还未有定论,太子又被那北汉女子拨弄了去,公主岂不尴尬?”
云朵公主性情又被激起,一拍桌子一跺脚,说道:“对啊,是该找她理论理论去。”
相比左帐中摔杯掷盘的叫骂声,右帐里的仙仙公主倒是淡定怡然,虽不中听她也只当是耳旁风吹过而已。
宫女眉儿却是十分不忿,在太子营帐中被摔了个嘴啃地,吃了那么大一亏,心中自然不爽,恨然道:“没修养的野地番婆,也配来与公主争太子妃之位,也不睁眼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仙仙公主的眉头轻皱,责道:“休要再提这恼人之事,一切都在明天自有分晓,快放下你的花盆,该干嘛且干嘛去。”
“明日?怕是夜长梦多吧。”
眉儿冷哼了一声,撅着嘴,顺手将花盆放在桌上,斟了从北汉带来的花露放在公主跟前,而后自去铺床准备就寝。
这花露是集了数百朵鲜花之晨露,以上好的蜂蜜调制而成,每次只用一匙,用温水冲泡,花香浓郁、蜜意清馨令人心旷神怡。
公主掂了掂露杯,轻叹:“也不知要在这荒地沙海呆多少日子,花露带得少了,怕是不够用。”
这是公主自小就养成的习惯,睡前喝杯花露养颜健体。
眉儿取笑道:“赶明儿公主就是太子妃啦,让太子驸马派人多去采些花露,岂不是小事一桩?”
仙仙公主笑道:“这里虽是沙中绿地,还不至于风沙狂暴,却也不见得有几朵野花儿,去哪里采那许多花露?”
眉儿将嘴角一咧,笑嘻嘻:“就让太子驸马将这四野的花全包了,立个告示,不许他人乱采,更不许野地番婆采摘,只有我们仙仙太子妃配喝这花露。”
正说话间,那帐帘被人一掀,云朵公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腰间还挂着佩刀。
“谁是太子妃还没个准呢,就在儿自说自话地打算差遣起太子来了,不知羞耻的东西!只有太子妃配喝花露吗?我今儿个便喝了又如何?”
云朵公主说着毫不客气端起桌上那杯花露一饮而尽,瞅了瞅,见桌上有个蜜罐,又一把捧起来一口气将蜜罐里的花露通通喝个精光,“当”地一声放下了,挑衅地望着仙仙公主,还舔了舔嘴唇,双目斜睨。
眉儿见花露被喝光,顿时急了眼,冲上前理论。
那格玛仗着主人强势,两手一叉腰,指着眉儿骂道:“适才是你骂我们是野地番婆的?找死!”
话说隔墙有耳,隔着营帐亦无不透风的墙,几句闲言闲语便招来一番是非。
两个侍女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倒比主子吵得还热闹。
“说了又如何?看你们的样,不正是野地番婆吗?”眉儿不甘示弱,也叉起腰来与格玛对骂。
格玛动起怒来,一把端起桌上的花盆狠命一砸,顿时支离破碎花枝乱散。
眉儿一见心爱之物惨遭毒手,“嗷”地叫了一声,扑上前去,顿时与格玛扭打在一处。
但毕竟格玛壮实许多,游牧民族女子使惯了马鞭,手下力道重了些,三两下就将眉儿打昏过去。
“眉儿、眉儿。”仙仙公主急忙呼唤眉儿,却见她依靠着床脚,已不省人事。
这边厢云朵公主与格玛还是不肯善罢干休,一前一后围着仙仙公主,逼她于明日大婚之时主动应承奉云朵公主为大。
“既是你我同时与龙珠太子大婚,大家平起平坐有何不可?非要定个谁大谁小,也自是太子说了才算数。他心中自有定夺,你我断无自己定高低之理,为何如此逼迫于我?”
云朵公主从腰间拔出佩刀,在仙仙公主的脸上比划,威胁道:“太子定夺不若你于事先放弃,奉我为大。明日大婚之前便将你我商定之事禀 明了太子,亦免了太子定夺之难,岂不皆大欢喜?”
仙仙公主少了眉儿相帮,势单力孤,但事关重大,怎肯轻易应承?
可是眉儿尚在昏迷之中,自己势单力薄,面对着云朵公主咄咄逼人,唯一的方式便是大声喊叫,侍卫马跃就住在附近的小帐内,听到声音必定奔来救她。
云朵公主没有想到仙仙公主会大声喊叫,一时慌乱,抓住仙仙公主叫道:“别喊、别喊。”
手中佩刀乱舞,一不小心便划过了仙仙公主手臂,殷红的鲜血渗出衣裳淌了下来。
“杀人啦、杀人啦……”
仙仙公主愈是喊叫,云朵公主愈是慌张,急忙忙捂住了仙仙的嘴:“别喊别喊……”
左右侍卫一个都没有到,倒是门外巡逻的大辽兵丁听见喊杀人冲了进来,却见格玛扭住仙仙公主,云朵公主则捂住了她的嘴,而那宫女眉儿斜倚着床脚睡着。
云朵公主另一手上仍旧握着佩刀,刀尖淌血,见到兵丁闯进来,赶忙丢开了佩刀,“当”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兵丁忙请了军医来瞧,看了看仙仙公主手臂上只是划破了一层薄皮,流了一些血罢了,并无大碍。
见惯了战场上的鲜血横飞,仙仙公主这根本就不叫做伤。
军医正睡着被叫醒来,老大不乐意的,嘴里嘟嘟嚷嚷着给仙仙公主处理伤口,那一整皮囊的烧酒只滴了几滴用来消毒,倒有大半倒进了他自己的口中。
那仙仙公主极是娇嫩,触着碰着便娇啼不止,军医只得草草给她上了一些药粉,包扎一番也就了事走人。
兵丁们看看仙仙公主并无生命之忧,亦不能够拿云朵公主怎样。两位公主都有可能是太子妃,再不济其中一个也将是侧妃,都不好惹。且不好在公主营帐里呆得太久,因此兵丁们也就都退去继续巡逻去了。
“哎,我说,要不要去禀告太子殿下呀?”
一个个头矮小的兵丁忍不住问同伴,而同伴们皆摇头摆手:“这两个都是不省油的灯,指不定哪一个明日就是太子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没闹出人命来,咱就当没听到没看到,否则搞不好咱没死在战场上,却把小命交代在了太子妃手里。”
在普通兵丁看来,女人争风吃醋见面掐架在所难免,龙珠太子都没辙,更何况他们那些小兵小将?只要不闹到人命关天的地步,看看热闹也就罢了,断不肯“多管闲事”,得罪未来的太子妃。
这一场风波损失了一罐珍贵的花露,还流了一点血,虽然看起来是仙仙公主占了下风,但云朵公主似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因为,大婚究竟还没有最后尘埃落定,谁是太子妃,谁是侧妃,尚无定论。
不过,大家似乎都将一个人完全遗忘了,那就是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眉儿,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将她弄醒,好像都觉得反正夜深了,睡就睡吧。
只是,风波之后的辽营并没有就此平静下来。
夜还很长,心烦意乱的不仅仅是两位公主美人,最难平静的应该还是龙珠太子。
此刻他远离了主帐,但依然无法远离被迫同时与两位公主成婚的命运。
难不成真的要依军师之计让两位公主抓阄以定高下?传扬出去,这大辽龙珠太子的威名恐怕就被天下人传为笑谈了。
哎,一切都等天亮之后再说吧,小尉军师不是说“顺其自然”吗?也许到了那一刻,自己才会最后下定决心究竟是站在母亲一头还是祖母一边。
两位公主大约也从未想过,她们为之争破头的夫婿,心里纠结的并不是她们本身,而是她们身后所代表的势力,这或许是她们人生最大的悲哀吧。
龙珠太子内心已被自己深深的叹息所充盈,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离了兵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