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老乡亲
却却2018-11-21 18:032,540

  第九章 父老乡亲

  丁丁回来了。

  王鹊喜的臭脾气也回来了。

  她的怒吼声在大槐树附近方圆三里地久久不散,老老小小都躲着这只王老虎走,只有可怜的丁丁没办法,一把年纪还得哄着她,跟她斗智斗勇。

  丁丁觉得她病了,让她去瞧瞧,王鹊喜现在一顿饭还能吃上一大碗的红烧肉,怎么可能听他的忽悠。

  再说了,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医院,就算老头子在世她也不肯去,何况老头子不在了。

  这天一早,丁丁领着两个中年男人走到门口,两人叽里咕噜的声音刚刚响起,一个杯子从屋子里砸出来,丁丁眼明手快,一把接住,而两人也迅速闪避左右,一躬到底,“王老师好!”

  不等丁丁解释,王鹊喜马上听明白了,两人不是绑她去医院的“强盗”,是两个湖南老乡。

  “他们是从湖南龙山来的,是夏守一的后人。”丁丁小心翼翼提醒她,“夏守一,就是夏……”

  王鹊喜拎着两个茶杯已经冲了出来,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快喝茶!”

  两人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倒是先把茶杯接了,交换一个眼色,慢慢喝了两口。

  是蜂蜜茶!

  对于风尘仆仆饥肠辘辘的两人来说,这茶水无异甘露,两人一口气喝完,终于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露出疲惫的笑容。

  丁丁乖乖接走杯子,王鹊喜一手一个把两人拉进小屋,一边正色道:“夏长官的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心尽力帮忙。”

  两人一齐扑通跪在她面前,嚎啕痛哭。

  男人有泪不轻弹,王鹊喜何尝不知他们的苦楚,轻轻叹了口气,把两人扶起坐下来。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从皱巴巴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又起身双手托着,珍而重之放在桌上,拆开。

  这是一张革命烈士通知书。

  批准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夏守一为革命烈士,家属给予抚恤优待。

  王鹊喜一步步走到桌前,犹疑伸手,又生怕惊扰了什么,不敢去触摸,徐徐收回手,回头看向两个男人,“你们这是……”

  眼看两人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丁丁只好开口,“他们是夏长官的两个孙儿,家里的老人想知道夏长官在徐州的经历,还有……”

  丁丁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夏长官在突围时失踪。”

  “不是失踪,是牺牲!”王鹊喜突然暴怒,“丁丁,你明明知道情况,为什么不去讲清楚!”

  丁丁也是一把年纪,面对她的怒火还是无比心慌,“喜妈妈,对不起,我错了,那一段我能想到的就是在逃跑,躲炸弹,我真的不太记得,真的对不起……”

  话到最后,他已经带了一丝哽咽。

  这确实不能怪到他头上。王鹊喜颓然坐下来,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回忆。

  两个男人惊惧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并没有亲眼看见……”

  往事讲得太多,想得太多,让她心脏一阵阵抽痛。

  然而,面对这样渴盼的,受尽苦楚的眼睛,她不忍心。

  她只要一天没有糊涂,那就不能把父老乡亲往外推,让故人心寒。

  她轻轻叹了口气,“丁丁,我喘口气,你把知道的说一下,我来补充。”

  丁丁看来早做了准备,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而两个男子也顾不得自己这身狼狈,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笔记本和纸。

  王鹊喜看得好笑,“得了得了,你们还真想长篇大论吗,夏长官高高在上,出入都跟着人,我哪跟他搭得上关系,平时都是躲着走。”

  丁丁冲着两人点点头,“据我所知,夏长官因为跟徐州和铜陵镇的一些共产党员有过交往,所以他们作证,给你们发了证明。”

  “钱掌柜是不是,他还欠我一身西服呢。”王鹊喜满脸疑惑看着丁丁。

  “不止是他,”丁丁摇头,“还有辛晓兰和刘善文。”

  王鹊喜惊呆了,“她们不是都死了吗?”

  “她们的证明没丢。”

  “那是什么?”

  丁丁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

  王鹊喜霍然而起,急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您别急!”两个夏家男子慌忙拦下王鹊喜,王鹊喜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气呼呼坐下来咕咚咕咚喝水。

  丁丁慢慢蹲在她面前,“喜妈妈,我没有骗你,我们五个孩子,就是辛晓兰和刘善文用生命交出的证明。”

  “母亲行动?”王鹊喜终于醒悟过来。

  丁丁默然点头,看向两个夏家男子,“夏长官也参与其中,我们非常感谢。”

  两个夏家男子已经嗓子嘶哑,哭不出来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王鹊喜突然哽咽起来,“他最后一句话是‘中国军人绝不投降!中国必胜!’,这话是用日语说的,他的日语是在北平读书时自学的,说得非常好,我们都很佩服他。”

  “5月20日我们从徐州突围的时候,夏长官带着警卫兵和勤务兵断后,把敌人阻击在涡河边,我们跟着大部队仓皇过河,他身边的人全部被打死,敌人想要活捉他,没能如愿,他受了伤,打光子弹后跳了涡河。”

  “这些是夏长官身边的勤务兵后来告诉我的。”

  “他人呢?

  “早就牺牲了,我们在武汉会合之后,他跑去追部队,再也没消息,后来听说他们坐的船在宜昌被炸沉了。”

  两人沉默下来,掩面不语。

  丁丁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笔记本递到王鹊喜眼前,一条条向她解释,“夏夫人战后病逝,留下两个儿子,大公子早逝,这两位是二公子的儿子,二公子这会躺在医院里,等着他们回去。”

  稍长的男子哑着嗓子道:“王老师,我们知道爷爷怎么死的,死在哪里,回去应该就能交差了,我们给爷爷写的传记也算有了一个结局,真不知道如何表示我们的感谢……”

  王鹊喜突然瞪大眼睛,“你们跟他写传记?”

  两人茫然点头。

  “那他跟范镇长和季昆仑的交往,你们知道吗?”

  丁丁苦笑,“喜妈妈,他们当然不知道,就是记录一些从家人和父老乡亲了解的一些消息。”

  王鹊喜露出得意的笑容,“所以说,你们还得求我嘛。”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同时问道:“怎么求?”

  王鹊喜拍拍桌子,“你们是夏长官的孙子,也能管我叫一声奶奶,你们安心住下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我慢慢跟你们讲。”

  来的时候丁丁提醒过,她身体不好,必须去医院检查,不能多叨扰。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丁丁,总觉得这个美梦来得不太真实。

  丁丁不好干扰她兴致勃勃的待客计划,冲着两人点点头,“你们住下来可以,事情讲完,必须去医院检查。”

  两个男人迅速点头,“对,奶奶,您必须去!”

  王鹊喜脸垮下来,斜了丁丁一眼,“行吧。”

继续阅读:第十章 军法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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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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