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小时前,卓家。
卓定垚在卓启堂门口徘徊了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进去,结果一推才发现门是虚掩的,她从门口望进去,卓启堂竟然不在,只剩桌上的电脑发出幽幽蓝光。
她走了进去,鬼使神差地晃了晃鼠标,屏保的图案消失,屏幕上显示着一封邮件,赫然是她熟悉的标识:英国皇家舞蹈学院。
卓定垚一眼就看出,这封漂亮花体字写成的信件是一封感谢信,感激Mr。Zhuo对于学校的慷慨贡献……
她倒退两步,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连卓启堂进来都没听到。
“怎么了,定垚,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么?”
卓启堂很宠爱这个女儿,而定垚性格独立,从小就不喜欢腻着他。
卓定垚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泪光,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拿手绢给她擦,“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后者倒退一步,质问他,“爸爸,你捐钱给学校了?我的入学机会获得你花钱买来的?”
卓启堂面色一滞,“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为了帮助学校,顺便让你能够得偿夙愿,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再说了,如果你的水平达不到,爸爸捐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卓定垚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今天来找你,本来就是想争取一下,让你同意让我去英国学舞,因为这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机会,谁知,谁知……”
饶是卓启堂商场上身经百战的人物,面对女儿的眼泪也慌了手脚,连忙搂住定垚的肩膀,安慰道,“定垚,爸爸不是对你没信心,只是实在放心不下……你就当是爸爸为了支持女儿的梦想吧!好不好?”
卓定垚擦干眼泪,默默不语,她自小懂事,有同学因为富家女的身份对她出言奚落,她也不曾回来向父亲告状。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无比渴望脱离这个身份,自由自在实现自己梦想的。
离开了卓启堂的房间,卓定垚始终心绪难平。她纠结许久,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方泽雨的号码。
另一头,方泽雨待在小慧的电器铺里与程凯大眼瞪小眼,一身名牌休闲装与阴暗老旧的陈设格格不入。程凯一锤他的肩膀,“我说,你这个富二代混的也太差了,几百万都拿不出来,害得我们还要去求水喉佬。”
方泽雨苦笑,“我们要是不自己去筹这一百万,那后续的四百万也拿不到了。爷爷是为了历练我,我怎么能辜负他老人家的苦心呢。”
小慧在一边剪充电宝的片子剪到抓狂,惨叫到,“你们两个能不能来个人帮帮忙!”
程凯非常自然地一推方泽雨,“上吧!高材生。”
后者无奈,倾身过去摆弄电脑。
这时方泽雨的手机忽然一震一震,上面赫然又是“定垚”两个字。程凯眼珠子一转,悄悄抽走手机,接了电话,捏着鼻子道,“现在为您转接语音信箱,请在‘嘀’声后留言……”
忽然手中一空,却是方泽雨抽走了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听筒里传来卓定垚的轻笑声,“好了程凯,别玩了,让泽雨接电话。”
于是方泽雨宝贝似的捧着手机,跑到一边角落里接电话去了。
程凯冷眼看着他收了线,对着窗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便匆匆出去了,嘟囔了一句,“见色忘友的家伙。”
方泽雨一路小跑来到游乐场时,卓定垚已经坐在长椅上等他了,一袭连衣长裙温婉似水,黑发飘扬,见他过来不禁露出惊喜的微笑。
他气喘吁吁地从背后拿出准备好的纸袋,递给卓定垚,“喏,打开看看。”
后者抽了抽鼻子,“唔,四元里的钵仔糕,难为你这么晚了还去买。”
方泽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刚去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打烊了,这一份还是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呢。你知道的,我现在正在创业,手头也不宽裕,你该怎么奖励我好?”
卓定垚不禁莞尔,脸颊微红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立马低头拆钵仔糕的袋子。
这下轮到方泽雨手足无措了,两人相视,具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卓定垚靠在方泽雨肩上,叹道,“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考进英国的舞蹈学院,真的有这么困难么?”
方泽雨宽慰道,“像RAD那样的学校,就算你爸爸真的给学校捐款,你的水平如果达不到的话,也是必然不会录取你的,安心啦。”
卓定垚猛地抬起头,“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既然我自己有实力,他这样帮助我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令我的努力白费罢了,原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只当我是个小姑娘……”说着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方泽雨慌了手脚,卓定垚温和聪慧,几乎从未埋怨过谁,这件事仿佛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方泽雨找到了救命稻草,人名都没空看,就连忙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程凯懒洋洋地声音,“喂,借你女朋友用一下啊。”
方泽雨跟卓定垚驱车赶回电器铺,程凯正倚在门边上,见他们过来,吊儿郎当地笑道,“哟,未来的舞蹈家来啦,快来快来,今晚的女主角就是你了。”
小慧和卓定垚两颗脑袋凑在电脑跟前,屏幕上捧着充电宝正在介绍的正是卓定垚。她声音柔和好听,形象又甜美优雅,比之前那个干巴巴的宣传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卓定垚也是门外汉,此时也兴奋地指指点点,这里字体不好看,那里曝光过度的,小慧在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经此一役她已经把卓定垚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了——怎么说也比那两个光说不做的家伙好得多!
方泽雨无奈地看着叽叽喳喳的两个女孩,提醒道,“定垚,这都几点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要不我一会送你回去。”
卓定垚一甩头发,挽着小慧的手臂,“不回去,我已经跟小慧说好了,今天去她家睡。”
程凯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不是我泼你冷水,小慧今天要是剪不完片子可是要通宵的,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找水喉佬拉投资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卓定垚点点头,攥起小拳头,“你们也是为了理想而奋斗,我也不能输呀!”
方泽雨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是当然,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翌日,程凯来到水喉佬的办公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精神抖擞地推门进去。
“以上呢,就是我们充电宝的功能介绍了,随着苹果手机越来越普及,只要有了这个充电宝呢,就再也不担心没有电用了。”
宣传片放完,程凯自信满满地问道,“怎么样?芥蓝强也很看好这个项目,只要你现在投一点钱,不到一年就会大量普及,到时候就是成倍的赚呐。”
水喉佬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始终不肯去拿那个作为样品的充电宝,“是吗?我只知道深水涉很多街坊投资了这个,而且你上次示范的时候还爆炸了哦?”
程凯一拍大腿,“那个只是试验品呐,但是现在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只要你现在参加一份,年底就会给你供货……”见水喉佬还是迟疑,他便倾身过去,低声道,“呐,上次你就说过中了六合彩的话就搬离深水涉去开个地产公司,怎么说你的钱都是放在银行供着,通胀的话利息都不够亏的,不如拿来投资我呀!到时候拿你的名字作品牌名,整个香港都知道你啦!”
水喉佬咬咬牙,“好吧,我的钱都在债券里面,等债券到期了我再联系你吧!”说完便一副想要送客的样子。
程凯心凉了半截,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说,这时有个店员探头进来,“老板,你的快递到了!”
水喉佬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变拆变说,“你看,我找这个电子虫虫机找的好辛苦,花了两万块才收到的。”
程凯探头一看,不禁笑了。“你这个一看就是假货,水喉佬,你被人骗啦。”
水喉佬大怒,“怎么可能!”结果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只好颓丧地扔在了一边。
程凯看着毫无反应的屏幕,忽然灵机一动,“我要是能帮你搞定这个虫虫机,你就给我投资怎么样?”
水喉佬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连忙抓过程凯,开了张两万的支票给他,“来,只要你帮我找到,我立马再给你投资十万!”
程凯捧着坏掉的虫虫机,哼着歌走进小慧的电器铺子。方泽雨坐在里面等他,见他心情大好,不禁笑道,“投资拉来了?”
他把虫虫机扔在桌上,努努嘴,“喏,十万块,这个就是。”
小慧一副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喂,你要是没有谈成就直说,我们又不会怪你,拿这个破烂来做什么?”
程凯神秘一笑,把前因后果讲了,又凶她,“你懂什么,赶紧修好吧!”
方泽雨疑惑道,“水喉佬那个不是假货么,小慧怎么修?”
程凯摇了摇手指,“这个可不是假货,是我从我姐那里弄来的真货。”
小慧惊呼,“你拿了萍姐和添哥的定情信物?她会打死你的!”
程凯比她还要大声,“除非她能拿十万出来支持我创业!再说了,这也算投资的一种嘛,咱们的充电宝成功之后,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份!”
小慧只好忍气吞声,埋头去研究电子虫虫机了。程凯和方泽雨帮不上忙,只好殷勤地又是捶背又是递饮料,终于在半夜的时候,电子虫虫机传出了开机的音乐声,二人欢呼击掌,再看小慧,已经累趴在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