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儿吸着奶茶走在深水涉街头，拿手机查看众筹的情况。彼时程凯的视频被顶上了首页，标题是“随身师傅APP——你的一站式管家”，她喃喃自语，“‘随身师傅’？跟我的‘随身妈妈’好像喔……”
短片里，程凯拿着手机站在朱小慧的电器铺前向人们介绍，“我们的‘随身师傅’APP，灵感的起源就是这家电器铺啦……”说着镜头跟随他走上了二楼。
曲端儿瞪大眼，气呼呼地看完，便径直冲去了电器铺。
另一边，程凯和朱小慧天天拉着街坊给他们众筹，看见外卖小哥路过，连忙拉住他，“来来来，我们这么照顾你的外卖生意，怎么说也要支持下‘随身师傅’吧！”
外卖小哥忙不迭道，“我早就支持了，足足有五十块呢！”
朱小慧翻来翻去，“呐，你确定是这个页面么，怎么没有你的名字呢？”
“会不会是人太多，你看漏了。”
“不可能！”朱小慧斩钉截铁地说，“我每小时都刷一遍，已经一周了也只有二十人，总数是四百二十块，一下就能找到！”
“我明明支持了那个随身什么的……”外卖小哥哭笑不得。
朱小慧忽然大叫一声，“啊，原来在这里！你支持的不是‘随身师傅’，是‘随身妈妈’啊，还支持了几十块！”
程凯也凑过去，“什么鬼随身妈妈，难不成是抄袭我？”
“谁抄袭你！是你抄袭我才对！”
曲端儿好容易问路找到了这条街，一过来就听见程凯说她抄袭，不禁怒火万丈。
她质问道，“你就是程凯？我问你，我的‘随身妈妈’几个月前就已经在网上放出了概念设定，一定是你看了才想出那个什么‘随身师傅’的！”
程凯翻了个白眼，“大姐，你又是哪路神仙？我都没在网上看到你的概念，怎么抄你，再说了，我也不屑于抄别人的。”
曲端儿不信，“明明你就是抄我的，你看这名字，都有‘随身’二字，是不是雷同了，主要概念也是随叫随到，召唤服务，我看了，我的概念比你更早出现，怎么不是你抄我的。”
“你的概念是有多出名，你觉得会有几个人看到？”程凯不服反驳。
曲端儿气到瞪大了双眼，又和程凯争执起了细节。芥蓝强等街坊闻声过来，见二人吵起来，纷纷掏出手机录像，还放在了网曝光上。
标题就是“小学鸡当街对骂”，还迅速地引起了一片关注。
是夜，方泽雨又去了咖啡馆，似乎把这个咖啡馆，当做一个他私人去处，他再次可以放松和获得内心平静。咖啡馆人还是不多，他照例点了杯咖啡，曲端儿趴在吧台上。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和谁说，只好找你倾诉了。我前女友以前是个对商业没什么兴趣的人，可她因为家庭原因，不得已进入此行。一直遇到不少挫折，最近他们公司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需要负责和承担的压力很大，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应付这些……”
曲端儿听他絮絮叨叨地地说着，自己的前女友工作上发生了一些事，却一反常态，不甚热情。
方泽雨讲了好一会，忽然发现曲端儿没什么兴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便笑道，“你瞧我，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了，是不是很无趣？”
曲端儿连忙摇摇头，“抱歉啊，我是心情不太好，今天和人吵了一架，气死了！”
方泽雨一呆，“怎么了？”
“有个人抄袭我的创意！”曲端儿拿出手机，气冲冲地给他看自己的参赛片段，又放了她和程凯吵架的那段视频，方泽雨愣了好一会没说话，犹豫着要不要和曲端儿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他难得有一个不知道他身份，偶然认识的朋友，委实不想破坏这份珍贵的友谊……
“喏，他们还把我们吵架的视频放在网路上，还评论说我是小学鸡！我明明是大学生，还是我外貌像小学生？”曲端儿有些委屈。
方泽雨忍住笑，认真地对她解释，“小学鸡只是一个香港俗语，这不重要。你不要这么生气啦，参赛结果还要看评审的意见。”
曲端儿重重地点头，“我有跟主办单位发电邮举报程凯抄袭，可是那边只会打官腔，说什么收到了你的邮件，会有专人跟进的。我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去做这个APP，为什么这些人好像儿戏一样……”她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方泽雨于心不忍，温言安慰道，“也许这只是自动回复呢，他们一定会去认真处理的，毕竟你们的作品都是公开众筹，有群众监督的。”
曲端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但愿如此吧……要是主办单位都像你一样做事情认真负责，我就放心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主办方的负责人。
方泽雨第二天就找到了程凯，询问他关于“随身妈妈”的事。
程凯翻了个白眼，“我从出生到现在，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抄袭！读书的时候老师让我抄书，我都能写成了作文，你也是知道的啊！”
方泽雨笑道，“是，我都记得，就随口这么一问。你虽然乱来，但是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程凯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不过这女孩也算有些贡献，这样炒作一番，在网页上被人笑多了，我的视频都多了好些点赞数量，众筹也升到了四万八千块，还进入了前三甲呢！”
方泽雨噗嗤一笑，“那你还真要好好感谢她。”
“该感谢她的是你啊！”程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她这样一起哄，你的众筹网页一夜之间多了二十几万的浏览量，要知道前几个月才不到五万呢！我已经进了前三甲哦，只剩下最后一关了！”
方泽雨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你的项目书是阮令翘做的，视频是朱小慧拍的，最后的展示总应该是你自己上了吧？”
程凯拍拍胸脯，得意地道，“当然，我会让你和你那些评审给我鼓掌的！”
卓定垚在飞机会餐厅，一边吃午餐，一边打电话给助理彭世岳。
“下午有会要开，你让司机半小时后在餐厅门口等，之后我就回公司。”
她挂了电话不久，要等的人就到了。方泽雨端着餐盘在她面前坐下，打了个招呼，“最近罢工潮的事进展如何了？”
卓定垚对他一笑，拿餐巾沾了沾嘴唇，“我和贺天生商量了一个方案，会约工人代表坐下来谈判，希望能达到共识吧。”
“你刚一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件，一定压力很大吧。”方泽雨关切地看着她，“虽然我没有处理过罢工潮，但是如果想找个人倾诉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卓定垚感叹道，“记得那时候你说家里有事，分不出精力来，我以为我能理解，但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你的苦衷……”
方泽雨苦涩一笑，“确实有好多事，都是需要时间去理解……对了，公司里有能用得上的人么？”
“贺天生有帮我很多，如果不是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要随时提防那个高哲。”卓定垚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让她非常苦恼。
方泽雨低头啜了口咖啡，慢慢道，“爷爷一直都有教我，不论做什么事，亲力亲为是最好，因为往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与工人代表会谈的时间安排在当天下午。秘书礼貌地将傅建业请进傲堂大厦的休息区，告知他需要等候一会，傅建业点头，秘书便离开了。
不多时，卓定垚的办公室门被敲响，她头也不抬地说，“请进。”
秘书走进了向她汇报，“工人代表已经到了，随时都可以开始会议。”
卓定垚点点头，招呼彭世岳，“文件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忽然她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卓定垚接起，陡然色变。
“告诉他再等一会，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卓定垚快步走了出去。
秘书再次出现在傅建业面前时，带了一杯咖啡和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她细声细气地对傅建业说，“卓总暂时还走不开，麻烦您再等一会吧。”
卓定垚大步流星走进会议室，一改往日的柔弱作风，质问坐在转椅上得意洋洋的唐贵成，“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约了工人代表，已经准备洽谈了！”
“我向警署申请了禁制令，”唐贵成好似心情十分轻快，“罢工工人不能靠近物流公司门外二百米，省得他们在门口闹事，影响我生意，”
卓定垚十分愠怒，“你这样自作主张，我们还怎么跟他们去谈！”
唐贵成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当我想蹚这趟浑水？还不是你这个董事根本不作为！”
傅建业得知工人们被禁制令驱逐的消息时，卓定垚正推门而入。
她正欲解释，傅建业起身就要走，“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我们再也不会答应跟你们谈判了！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卓定垚跌坐在沙发上，将额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物流公司门外，穿着制服的政府官员宣读了禁制令，不啻在罢工人群之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什么？现在要赶我们走？”
“不让我们靠近物流公司门外二百米，凭什么？！”
“这不是限制我们人身自由吗？”
“闹事，我们怎么闹事了，为什么会罢工，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
工人们议论纷纷，记者和媒体们趁机找他们采访提问，而万敬贤扛着摄像机，非常不起眼地跟在昆哥后面，找到了一名叫阿良的工人采访。
阿良是新移民，粤语不流利，难以和记者沟通，万敬贤便把摄像机交给昆哥，用普通话问他，“你们的代表和傲堂谈判了么？”
“正在谈判！”阿良好似找到了救星似的，大吐苦水，“一边约我们谈判，一边使用强制手段让我们撤离门口，傲堂真是无耻！”
万敬贤连连点头，立刻身边就围了一小圈工人，都是苦于粤语不流利，没办法向记者诉苦的新移民工人。
傅建业急匆匆赶来现场，阿良连忙把他拉到万敬贤面前，激动地说，“这位万先生是记者，还有自己的报社，他会帮我们说话的！”
万敬贤推了推眼镜，“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报社，而是网络媒体。”他转向傅建业，“想必你就是工人代表傅先生了，我想采访一下，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傅建业对着镜头，激动无比，口沫横飞，“傲堂用这样的手段压迫我们，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诚意！我们会去申请反禁制令，跟这家公司抗争到底！”
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有工人拿着手机，指着傅建业说，“你别在这假惺惺了，你其实早就被傲堂收买了吧！上去又是喝咖啡又是吃点心的，根本就不是谈判！”
工人的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赫然是第二次秘书将咖啡和蛋糕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说是什么工人代表，根本就是双面间谍吧。”
“我们要团结，抵抗这样的工人败类。”
其他工人也看到照片，看到傅建业后，话说得非常难听。傅建业面色一变，顿时觉得百口莫辩。
这一场风波终究还是没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