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映这时候从天而降,说:“梁姑娘我来了,你们有事就去忙,我在这守着王爷。”
梁今今冲他笑笑,指着里面说:“交给你了,最多一刻钟我就回来。”
白癸震惊了,没注意到梁今今比平时慢了不知多少的步子。
“也,也不是很着急吧。魏坚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梁今今道:“没事,魏坚用不上我。他比我能打。”
这时,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梁今今欣喜回头,却一眼撞上了一身冷白——来人竟然不是魏坚。魏坚性子跳脱,却偏偏喜欢穿深色衣服,美其名曰看着庄重。
这情况让她不由得有些失望,挑着一边的眼角对上丁辉。
丁辉道:“有什么话就光明正大地说。”
梁今今探着身往里面看。
魏坚半捂着脸,剩下的半边脸却已经表现出了‘他知道她在搞什么明堂’。梁今今嘿嘿笑了笑,说:“我……能进去吗?”
丁辉主动让开了一点,说:“王爷,她进来便可,其他人烦请都退离这里吧。”
这话说得好像是他们故意在搞鬼似的,魏坚自知理亏,缓缓地点头,张口正要吩咐白癸带着颜子芸和肖映离开。
梁今今忽然说:“等等。肖映是有事过来找王爷的,好歹让他事情办完再走。”
肖映闻言,扒着大门朝魏坚道:“王爷,齐威招了。”
房间内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片刻后常远低笑了声,说:“王爷前面一声不吭,难不成就在等这个时候?”
魏坚叹道:“我又不是当事人,话当然不好说。两位将军应该也不大愿意把口舌浪费在我胡言乱语上,是不是?”
丁辉问道:“齐威招了什么?”
“招了他是猎尸人,也招了猎尸人和天津馆勾结的事情。”肖映道:“包括了行宫纵火和早前太和山庄灭门的案子。还陆陆续续在江湖上迫害了不少修习尸术的武者。”
白癸虽然一早猜到这帮猎尸人必定干了不少缺德事,却没料到这帮人干了这么大的缺德事。他几乎有些慌张地按住了肖映的肩,道:“……你确定?”
肖映道:“有问出了很详细的过程,假的可能性很低。”
白癸深吸了口气,朝魏坚道:“这是大理寺追了多年的案子,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魏坚点头:“顺便把李安庆也带过去,你们俩都接触过那个案子,相互有个商量。”
白癸拢着手躬身离开了。
肖映下意识地朝白癸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停住脚回头看看魏坚,迟疑道:“王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魏坚抬手。
“说吧。”
“我们族人的事……您还记得吧。”
魏坚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下意识地坐直身抬头看向肖映。
“我记得。”他郑重应道。
肖映朝他笑,露出了两遍可爱的虎牙,然后深深地朝他鞠躬道:“小九脑子不好使,但是记性一直很好。王爷要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我记得,小九。”魏坚再次郑重道,“如果有任何线索,我不会忽略的。放心。”
肖映愣愣地哦了一声,随后带着点魂不守舍的恍惚也跟着离开了。
丁辉这才合上了门,回身说:“能跳过全部的试探,说正事了吗?”
这句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常远当即道:“丁辉,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丁辉道:“我以为王爷也很希望这么做。”
魏坚道:“不,我觉得试探的时候,大家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话要是全都说开了,就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了。”
丁辉冷笑,道:“可我没发现谁有回头的念头。比如常将军,你把齐威当弃子送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了吧。”
常远无奈笑道:“这话真是冤枉,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丁辉嗤笑道:“要真的帮我,你不会煽动我的人堵大门。”
魏坚在一边点头,常远一开始出现在山寨大门外的姿态,就不像是来求魏坚放人的。倒很像是让丁辉的人看看魏坚是怎么欺负他们的将军,挑起丁辉手底下的人对魏坚的不满。
这绵里藏针的功力可谓是炉火纯青,可见平时就是两面三刀的阴险之辈。
常远道:“那就更冤枉了,我一直在南疆军驻地,接到昨天接到的消息,今早就赶到这边,这煽动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丁辉道:“是吗?那你知道的可真多啊。连姚将军在这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常远一下子哑巴了。
魏坚这时候插嘴道:“好吧,我现在也觉得拐弯抹角有点累人了,大家敞开了说亮话吧。从丁辉你开始。你对姚有连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丁辉收了自己尖锐针对常远的姿态,不温不火地回魏坚的问题:
“我之前就说过了,是因为姚有连和天津馆有联系。”
魏坚没有当即应声,他只是悻悻地看着丁辉,摆了一副等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梁今今先沉不住气了,说:“可那封信不是不能当成铁证吗?上面虽然有天津馆的馆印,可要是半途有人私改了信上的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丁辉脸色当即沉了下来,道:“这信并不是一封。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可以撞上很多次的巧合。”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要是当场抓住了姚将军和天津馆的人私会,再用信作为佐证来证实他们之间勾结,那姚将军就能被坐实他勾结邪教的罪名。反过来就不行了。”
丁辉叹气,说:“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梁今今眉头高高挑起,整个人往前倾,甚至伸手想去抓丁辉,一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的架势。
魏坚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摇了摇头。梁今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固执地和魏坚僵持了一小会,最后还是在魏坚的目光下退了回去。
梁今今深吸了口气,不住地心底默念着,她是来保护魏坚的,不是来闹事的。
常远看着他们笑了笑,说:“王爷想问我什么呢?”
魏坚转了身,说:“常将军的问题也不难,今天来这里,究竟是为了玉笛还是为了丁将军?”
常远垂下眼,深思熟虑了片刻,道:“当然是为了丁将军。”
魏坚刻意等了一会,才说:“所以两位确定不会改变主意了,对吧。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丁辉和常远同时眼神一动,梁今今藏在袖中的刀也悄然落在了她的十指之间……
魏坚站起身,说:“为了避免拐弯抹角,我选择主动交代。玉笛不在我的身上,但我身上藏有玉笛的下落。……不用怀疑,就是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起悬案相关的那枚玉笛。”
“……”空气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无形的紧绷,丁辉无意识地抿着嘴,似乎是在压抑住自己的某些情绪。
常远轻笑了一声,夹在在其中不信溢于言表。
魏坚仿佛没有察觉道两人的半信半疑,继续说:“那玉笛是一把雕工精良的短笛,两端均为闭口,笛身三孔,玉质为软玉,可吹出千变万化的笛音。但此笛要发挥它的潜能必须它承认的继承之人。若不是它钦定之人,他便只有三孔之间变幻的变化。笛音的功效也大相径庭。”
“玉笛真的在你……”丁辉一时没忍住,话便脱口而出。
常远却半路截断了他的话。
“谁都没有见过玉笛的样子。王爷这一波钓鱼的手段相当高明呢。”
魏坚摇头,说:“谁都没见过玉笛的样子?常将军,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相信当年那起悬案里的人全部都是被玉笛控制而死的。还有丁将军,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前面试探我们编起来的故事有个地方实际上是自相矛盾的。既然凶手已经有了玉笛,为何还要去营南禁地找什么玉?那根本就是一样的东西。”
他稍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不如直接说,当年凶手灭了大半村的人之后,发现了玉笛,但是他资质太过平庸,无法催动玉笛最强的功效。非但没有治好他身上的病,还加重了体内毒性。于是他离开了营南,一边散布营南人的可怕之处,一边将自己的村人逼到了当时案发的山庄附近,然后一个一个试玉笛。不幸的是,全部都失败了。”
丁辉的面色越发苍白。
魏坚忽然问:“我既然知道它的笛音能千变万化,自然是亲身听到过这样的笛音。”
丁辉倏然抬眼,发狠地瞪向魏坚:“刚才,你让那个小孩走的时候提到了一些人,难道就是他们……”
魏坚:“你怎么没注意我刚才说过的那句线索就在我的身上的话?我的目的同样很简单,玉笛我有,就你们是不是想要,以及有没有那个本事。”
常远这时候幽幽地喊了丁辉一声。
“丁将军,你冷静一些……”
丁辉忽然拍案而起。
“去他妈的冷静!再冷静下去,老子就要和那些没用的东西一样下地狱了!我明明天分这么高,凭什么就要早早地死去!你懂才十几岁的时候忽然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十几年的感受吗!”
魏坚和一副目眦尽裂模样的丁辉对着,漠然道:“我为什么要懂你一个杀人无数的凶手?”
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然窜起一股浓烈的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