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癸亲身经历过他们所谓的见招拆招,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正经点,别闹着玩,这是大事。”
武胜忽然探头进来喊了他一声。
“白大人,范远东家的人又来了,您要不过去看看?”
白癸顿了下,有些疲惫地点头。临走前,他依然不太放心地嘱咐道:“不管想好了什么点子,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魏坚朝他挥手,道:“去办你的事吧,就没见过比你更操心的。”
白癸重哼了声走了。
梁今今忽然叹了口气。
魏坚看她连玩笑都不会开了,便瞅着她说:“哎呀,说起来,我现在算不算是通敌啊?”
他的目光悻悻地落在梁今今的眼中。
梁今今明显的眉眼一弯,嗤笑出声道:“是啊,你是通敌,那我就是叛师了。我们俩半斤对八两。”
魏坚眯着眼看她,说:“我发现了,你这个人特别喜欢把自己跟别人放在一块比。你就没想过这对被迫跟你对比的人很不公平吗?你看啊,你家世好,师门好,人性格又好又长得漂亮,谁能跟你比?”
梁今今:“我就当你是在逗我。虽然我挺爱听的,不过我现在还是想听你说点正事。”
魏坚顿了下,道:“那……行吧。我在这待不了多久,可能半夜就要走。现在的情况还不明了。你还是留在这比较安全。”
梁今今摇头。
“不,我觉得还是去盛京比较好。……你先闭嘴,我有理由,你听我说。第一,我爹在盛京,他但凡有点事,我肯定要回去。我必须和他站在一起。第二,隐修会本来就是清白无辜的,我们躲什么?第三,关于妒女毒的事情我要找秦戈当面问些问题。好了,暂时就这些。”
“暂时?”魏坚失笑,“说得好像你在盛京真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似的。”
梁今今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不瞒你说,我师傅一直都留在盛京,我不放心他。”
魏坚惊道:“……你们隐修会的人胆子都长得比较天赋异禀吗?”
梁今今道:“我也这么觉得。怎么样?我的提议?”
魏坚垂着头,喃喃道:“理智上我是不同意你去的。但是我找不到跟你差不多有力的理由阻止你。”
梁今今:“没错。”
魏坚:“……怕了你了。”
梁今今在心底松了口气,接着说:“你说……你父皇的第一刀会先朝谁劈?”
魏坚凝神道:“……庆王。”
是夜,盛京皇宫中出来一行三队禁卫军,个个手持兵器,朝庆王府方向急行过去。盛京东西南北四市早就被提早宵禁的官兵驱赶走。原来拥挤的街道一眼望去,干净且空旷。
昏黑的小巷子内,四面都有黑影往庆王府方向疾走。在交叉路口碰上之后,只片刻的低语两声,立刻又往另一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宫中刚有动静,庆王府就得到了消息。
管家哆哆嗦嗦的擦着汗,看着依旧盘坐在佛像前的庆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良久,魏西峰睁开眼,道:“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急什么。”
管家这时候太端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早就在上次三皇子过来的时候,老奴就说过了,王爷您就不应该待在这里。”
魏西峰细长的眼缝张开,眼角朝上翘起,嘲弄道:“不待在这?我能去哪。我可是姓魏的人。”
“去您该去的地方啊。您本就不属于这里的,王爷,当年会长把您交给老奴的时候可是吩咐过老奴,要让您过得舒服一些,可现在……”
魏西峰缓缓起身,道:“管家,我不是稀罕这大魏江山。只是希望有罪之人能认清自己罪孽而已。”
“那您还……”管家一言难尽,“不过事已至此,说那么多也没什么意思了。您一意孤行,老奴拦不住你,也就只能一条老命陪着您……那能告诉老奴,接下来怎么办吗?”
魏西峰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管家。
“我刚才随口说的,你也信?”
管家:“……”
魏西峰转了个身,说:“在魏东临眼皮底下搅合了这么久,到现在他才动怒。只能说明他是真的老了。”
管家:“敢情您还是故意去撩虎须的啊?”
“十三年的时候我动过一次手。可惜给魏坚那小子搅黄了。魏东临能忍我到现在,妍妃功不可没。”魏西峰道眯着眼说:“他这一味缩头乌龟躲在深宫里面可不行。他要激动一点……不,一点不行……要激动得多点。”
“……王爷,您到底想干什么?”管家一脑门的黑线,完全不知道他家王爷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魏西峰清清冷冷的目光越过管家看向门口的方向道:“去开门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庆王府门口大开,禁卫军鱼贯而入。明晃晃的刀光在草木茂盛犹如荒野一般的庭院内闪烁。姜泽(东宫祟尸案里的领队统领)僵着一张冷脸,带着自己的人往两个方向一指。
“搜,一个活的都不能放过。全部拿下。”
这时候从里面滚出来一条人影。
“哎哎哎,你们什么人?竟敢擅闯庆王府!”
姜泽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他木着脸从腰间抽出一张木牌在人家面前一搁。
“认得这个吗?“
管家哆嗦地看他。
“认……认得。可是抓人也要给个理由啊,哪有胡乱就冲进人家家里的啊,我们王爷没犯法啊。”
姜泽道:“犯没犯法不是你们说了算。王爷呢?”
管家绷着脸说:“王爷哪是你们随便想见就能见的。”
姜泽冷笑,道:“也是,藏头露尾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要见天日确实有点难度。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念在庆王十三年驱逐北蛮有功的份上,替我去请一下王爷?”
管家气得脸色铁青。
“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王爷就算虎落平阳也是大魏唯一的一个王爷!连三皇子,太子爷都不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这时候,不远处高耸的‘佛塔’下,一扇门缓缓地被推看开来。
魏西峰终于露了面。
就和第一次见过三皇子的时候一样,姜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庆王。
——比想象中要清冷。
魏西峰就站在高高的门槛边上,直直地朝他看过来,姜泽就觉得浑身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扛不住那道眼神的压迫力,躬身道:“见……见过王爷。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魏西峰道:“我这宅子是先宗钦赐,想必下这道令的就是他本人。”
姜泽顶着魏西峰的眼神,板直了腰杆,拱手回道:“正是圣上亲自下的谕令。圣上还说,请王爷进宫一叙。”
魏西峰道:“进宫?我还以为要请我进大理寺一叙。盛京皇宫我比谁都熟,我记性又好,圣上不怕我动什么手脚吗?”
姜泽背后莫名一凉,迟疑了一阵。
魏西峰忽然又说:“开玩笑的,别当真。圣上已经十多年不曾见过我的,想必已经认不出我这模样了,进宫真不会把我当擅闯皇宫的人?皇宫和我这小小庆王府不一样,擅闯可是掉脑袋的事。”
姜泽被魏西峰指桑骂槐了一顿,心知这位庆王将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听进耳中了,顿时双耳一热,压着气低声道:“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
“好啊,我海涵。我跟你走,”魏西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抬脚从里面跨步出来,道:“十几年没出过门了,有点路生。还请……这位……你什么品级?”
姜泽憋了一肚子的气,梗着声道:“王爷请。”
管家泪眼婆娑的拖住魏西峰,哽咽道:“王爷啊……你这一走,我……”
“我走了,你就当家做主了啊,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住着,习惯开门就开门,习惯关门就关门。他们要搜就给他们搜,要是搜累了,劳您让他们打个地铺也没什么。钱……反正都在您手上,自己看着办。”
“……”他跟前的两个人一时都无语了。
管家先回神过来,哎哎了两声。魏西峰正要走,忽然管家又一把抓了他。
“哎,那到时候要有事,老奴去哪找您啊?”
魏西峰似乎有些为难道:“不是说了你当家做主来着?我的事就别管了。”
管家惶恐道:“哪能不管啊。这是庆王府,又不是老奴的府。没庆王的府邸算什么啊。”
“你爱怎么算就怎么算。住到不能住为止都没事!我不在,您一个人不还清静嘛。”
姜泽不耐烦地拖长了声音道。
“时辰差不多了,王爷。”
魏西峰道:“那就走啊,墨迹什么。”说着,率先就丢下了后背的两个人,往门口走了。
“……”姜泽纳闷在心底犯嘀咕,刚才这人不是说路生吗?窜得比谁都快的又是哪位啊!
盛京的消息犹如插翅一般,这夜还没过完,就飞到了五堰镇。
魏坚一听这个消息,心神就开始不宁。
他再三地确认。
“你确定人是被带进宫里了?”
送信来的是宰相府的人,梁瑞只怕是一直在仔细盯着先宗那边的动静。梁今今问:“为什么要带进宫里?圣上难道想要亲自审问?”
魏坚:“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皇叔那张嘴一出口就能气死一条壮汉。父皇那脾气,分分钟拎起刀把他给分尸了。”
梁今今冷汗都下来了。
“那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