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愣了下,下意识开始回想当初是谁告诉他这件事?
对了,是白癸。
白癸说是他的手下代替他回大理寺述职,才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
可仔细想想,邵安既然要压这件事,必定处理好事情之后,对接触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采取必要的封口措施。
这件事事关重大,邵安虽然为人糊涂。但正事上绝对不敢含糊。那么,既然封口了,为什么还会有漏出来的声音?而且听白癸说的相当具体,说明把这件事漏出来的人对具体的情况非常清楚。
李安庆见魏坚没有吭声,小声问:“三皇子,可有什么对方不对劲?”
魏坚瞬间回神,他盯了李安庆一眼,认真道:“等你把事情给我说一遍,我再想想。”
梁今今却直截了当地说:“我有点奇怪。既然邵安封锁了这件事,为什么白癸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魏坚:“……这件事先放放,问李安庆他也未必知道。”
李安庆道:“所以我刚才说了,天下真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真凶很有可能还藏在大理寺。”
魏坚点头附和道,“对。”
李安庆接着低声说:“我先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一遍吧。就在你们离开京城后不久。那段时间,圣上一直很关注祟尸案牵扯出来的那帮人,弄得邵大人压力很大。连着好多天都留在这里没回过家,关在牢里的犯人也是他亲自一个个审的。我记得事发的那天,是邵大人提审了最后一个犯人后的晚上。”
“还特意等提审了所有人之后再动手?”梁今今念叨完,忽然转了话锋,“不对。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凶手对那个案子很熟悉,至少他清楚知道这个案子里的所有犯人。魏坚,你觉得呢?”
“确实。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指使别人干的。”魏坚道,“若是大理寺的人,自己动手目标太大了。万一事后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马上就会暴露。凶手应当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李安庆点头,道:“嗯,邵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一直让我查大理寺里当天当值过的所有人,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出现或者离开得反常的。”
梁今今不解道:“为什么要找反常的。如果是指使的话,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来吸引别人的目光吧。”
魏坚低头思索了一会,摇头道:“不,这才是撇开自己嫌疑最好的办法。若是太过寻常,便不会有人清楚记得自己当天的行为。这样做的话,只要稍微提一下,便会有人可以帮自己作证,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
李安庆用力地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坚哥实在厉害,和邵大人的意思不谋而合。”
魏坚笑笑,道:“我在市井混的多,这类的事情也听说过。”实际上是当年他还在伪装凶佛的时候,真切地遇到过这类的案子。而且,这类案子的凶手都相当聪明……这个案子也不好办啊。
梁今今接受了这种奇怪的理由,她接着问道:“有查到什么人吗?”
李安庆道:“有。大理寺大部分人都很恪守规矩,虽然因为当值人数不少,也会出现一点意外。但那天意外的人要比平时多了一倍。……啊对了,我有整理名单,还随身带了一份。”
魏坚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随身的袖袋里摸出一份叠好的纸张,递给自己。心底无奈地直叹气——一倍的人,果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一边接过来一边念叨说:“李小媳妇啊,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做。万一被人发现了,你会被怀疑的。”
李安庆道:“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魏坚眼皮跳了下,抬头看李安庆。
李安庆道:“我跟你们也办了两桩大案了,多少也明白一点。查案的时候不能怂,该拿自己当诱饵的时候,要当机立断一点。整个大理寺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邵大人钦点参与办案的,我想凶手应该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想办法从我这套取消息。”
魏坚无奈道:“所以你在自己身上放了一份名单。想拿这个引诱凶手对你下手?哎,李安庆啊,你坚哥的自信来源于身手,你的自信哪来的?”
“……”李安庆忽然不安道:“我错了?”
魏坚指着他道:“想法是很好,但是你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做事的时候很容易忽略自己的安危。跟你当初处理元刚案子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毛病。”
李安庆摸了摸鼻子。
“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魏坚斜睨着他,说:“你想过没有,万一人家一看自己是你的怀疑对象,直接把你杀人灭口了呢?同样的杀人手段在未被识破前,多杀你一个人不会对凶手有任何影响。”
李安庆顿时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下次我不会了。”
梁今今探头,一把抽走了李安庆手里的纸张,说:“我就不客气,收了。”
李安庆不解地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梁今今专注地看名单,魏坚瞥了他一眼,嗯哼了声,示意他问。
李安庆:“你们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今今在边上接了一句。
“我也有点想知道。这里没有外人,三皇子应该能说吧。”
魏坚沉默了片刻,说:“一会到了李安庆那边再说吧。”
李安庆的住处实际上不是他的本家,而是位于东市的一座偏僻宅邸。盛京的房子大多都不会太逼仄,而且独门独院,环境雅致。
李安庆开了院门,先把两人让了进去。
梁今今甫一进去先打量,回头笑着对李安庆说:“看不出来,你家家底还挺殷实的嘛。”宅子虽然不大,但院子和房子都造地精细。到处都可以见到一些类似于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相关的雕刻,而且位置和摆设都很讲究,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
李安庆腼腆笑笑,道:“家母就喜欢折腾这些。”
“难怪会把你送去修道术,你娘亲很喜欢这些东西啊。”梁今今一边欣赏一边往里走,一路还念叨着:“哎呀,还有鱼跃龙门呢,脑袋往上顶着明珠,好别致。”
魏坚跟了上来,道:“那是当然。小媳妇要是个小可怜,我早就收了他,那还轮得到邵安。”
李安庆僵着脸道:“三皇子别开我玩笑了。”
魏坚伸手推开了门,踏步进去到:“嗯,确实安静。风水顺风顺耳,有动静也能立即发现,好地方。”
李安庆点头,说:“三皇子是见过世面的人,懂的多。我以前还很讨厌这里,觉得是我娘用来关我的地方。”
魏坚道:“我想被关一下都没这个福分呢。坚哥就是个从小被赶出家门的小可怜。”
梁今今早就坐在了屋中唯一的一张八仙桌边上,抬头看他们说:“这桌子也摆的不错。这地方让李安庆一个人住太可惜了。”
李安庆道:“就一个房子,没有多余的空间,不然随时都可以让你们住。”
“我没关系,随便给我搭个床铺我就能凑合一宿。江湖人不讲究精细,但求舒适。”梁今今道。
李安庆愣了下,似乎回过味来了,当即红了脸道:“那……那也不太好,要,要让人知道……梁姑娘跟我一起住在这,会传出闲话的……”
魏坚一个没憋住,喷笑出声道:“你还是别勉强李安庆了,他这个人可板正了。”
梁今今道:“强求了吗?那不好意思了啊,我在外面习惯了,师门里有时候师兄师姐们都没那么多讲究。”
李安庆被魏坚笑了一回,顿时收了自己腼腆的神态。
“不,不要紧。梁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回家住,我家离这也不远,我就图这里景致好,住得舒服。”
魏坚道:“还没有娘亲念叨,自在。对吧?”
李安庆道:“可不是……三皇子什么都知道啊,厉害。”
魏坚道:“行了。闲话别多说。我们先把正事理一下。我先回答李安庆刚才的问题。”
李安庆和梁今今同时抬头看他。
魏坚压了下下吧,道:“我怀疑大理寺里面的内奸和将皇叔带进宫的是同一伙的。”
梁今今下意思回了一句。
“背后是太子?”
魏坚迟疑道:“目前我也只有他一个人选。虽然他已经否认了。不过我认为即使不是他,也是跟他有关的人做的。你想想看,现在皇叔的处境,这个案子如果被闹大了,皇叔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了。再来要是找出点证据……”
梁今今听得心惊肉跳。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魏坚叹道,“皇叔好像在跟谁在较劲,非得让事情闹得天大,他才肯罢休。”
李安庆听得一头雾水。
“等等,三皇子说的皇叔……可是庆王?庆王进宫。我记得庆王是被软禁在庆王府很多年了吧。“
魏坚将自己的嘴角扯出一点弧度,道:“是刚刚发生的大事。李安庆,这个事情可比大理寺的案子大得多,要是你这堵墙不够厚实,漏出去的时候。届时可能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李安庆面露惊恐,“这……到底是什么事?”
魏坚摆了摆手,说:“怕你漏风,具体的就不说了。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想先查这个案子。”
梁今今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问李安庆。
“你们现在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