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有点想说他拿梁今今那么刚正不阿的名声发誓会不会有点太不要脸了,不过这回他来找隐修者是为了正事,不能在这种小节上失态,便一本正经道:“不,师傅,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您对当年那件事有一定的了解。现在事关今今的安危,我不想再让她涉险了,如果能在行宫里面找到答案的话,我现在就想让她回来。”
隐修者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谁不想让这破事早点尘埃落定?但是呢,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我怎么能乱说?我不是当事人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方向。秦戈还在大理寺对吧,他是当年一起进去行宫墓里的人,我是撬不开他的嘴,你有本事的话就去试试。”
魏坚眼睛一亮。
“对哦,还有这个人。谢谢师傅!”说完,他又立刻转身冲出了门。
隐修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三皇子的行动力,心道看来这傻子对他的宝贝徒弟是真心的。魏坚又慢悠悠地起身走到门前,小心地合上门。回身后扒掉了身上的外衣,从旁边的窗户上翻身出去。
与此同时,盛京皇宫的某一处也接到了一封南疆过来的传信。贺留成拧着眉一脸嫌弃地把纸上的内容看完,然后将纸放在烛火上烧尽。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贺留成随手开了窗,迟疑了一会披了件外衣,才应声过去开门。
来找他的人竟然是意料之外的人。
白时金一进门,先嗅了嗅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又在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一股子烧纸的味道。”
贺留成一双凤眼扫过去,低声道:“别逼我把你轰出去。”
白时金全然不以为意,他自顾自地在方才贺留成烧纸的地方坐下去,盯着桌上的红烛,道:“大家都困在一把锁上,就不要相互伤害了。我是带着诚意来找你的。”
贺留成的目光吝啬地朝白时金扫了一眼,道:“我一点都没看出你的诚意。明天还要去陪先宗说话,也许就是最后的遗言了。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别浪费别人宝贵的休息时间。”
白时金从袖口里掏出一样的东西,啪的一声反手拍在桌上,说:“我可不像你,你那手底下人跟你一样傲气,有时候连你的吩咐都办的磨磨唧唧的。我的人,可是非常可靠。”
贺留成再次扫过去一眼。
被拍在桌上的是一张叠了几叠的纸张,上面还能看到透过了纸的墨迹。
“这是……什么?”
“行宫妍妃的墓室位置,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吗?”白时金道,“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兄弟间就不要藏着掩着。多伤感情你说是不是?”
贺留成的视线黏在那张纸上撕不下来了。
半晌后,他问道:“你有什么条件,爽快点开出来。”
白时金冲他笑,伸手在贺留成肩上弹了一下,说:“我的条件很简单,答应替我办三件事就好。”
贺留成将信将疑。
“我可不是什么事都会答应替你办的。”
白时金道:“我不是这么不切实际的人。这三件事绝对不会挑战你的底限。”
贺留成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答应。”
白时金以两根手指夹起纸张,递到贺留成面前。
“成交。”
贺留成取走了白时金手中的纸张,立刻展开。
白时金喃喃道:“这是行宫藏档案的内室里拓印出来的。这个墓室的构造复杂,几乎每一处拐角有一层封死的石板,正常办法进不去。不过……你们南疆那边奇形怪状的事物也见得不少,想必破开这些石板的办法肯定会有。”
贺留成匆匆将纸张的绘图看了一遍,尽数收进脑中之后说:“这就不牢白将军费心了。东西贺某收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时金道:“我就喜欢留成老弟这爽快的性子。我要知道当年何将军的死因。”
贺留成愣了会,道:“这我哪知道。当年何将军入狱之后,不是分别给过我们三人留书了吗?”
白时金道:“留书让我们安心辅佐先宗以及下一任大魏的君主?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何将军为什么会突然违抗先宗旨意不回盛京?再来,他自己都违抗先宗的意思,为什么入狱之后反而会留书给我们要我们安心辅佐先宗?”
贺留成道:“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忠心的人吗?违抗旨意多半是为了北疆那边的局势不稳。老白,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白时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想太多。但是先宗十六年后的行事作风忽然变了,让我疑心当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十六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可能不仅仅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贺留成道:“那你可以去问当年的当事人啊,正好,所有的当事人全部都在宫里,还省得我们东奔西跑。先宗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出来拦你。”
“……说的也是。”白时金道:“那么这件事就当是第一件事,交给老弟你去办了?”、
“……我?开什么玩笑。”贺留成被他说笑了,“我拿什么理由去问他们。”
白时金垂眼道:“你可以通过欧海英,欧海英不是一直跟三皇子走得很近吗?”
贺留成别扭了半晌,吐了口气,说:“行。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给你答复。”
“爽快!”白时金笑着起身,说:“那我就不烦你了。”
贺留成朝他挥手:“滚吧。”
魏坚在大理寺和秦戈谈了整整一个晚上,天亮了才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些脸还有点生的下人们热情的招呼声,就冲进书房,写了封信交给肖映去放鸽子了。
鸽子训练有素,于当天晚上就到了车夫的手里。
而梁今今一行人连带姚有连在内,还流连在山寨里,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梁今今恢复了行动之后,立刻就带着他们的人开始去开箱子的洞,刚要动手,姚有连出现出现。
“你们找到什么了?可不能对我们有所隐瞒啊。”姚有连说得语重心长,人迈着微沉的脚步踏进来。
惯于官场的梁瑞迎了上去,回道:“不瞒大人,我们发现这里的下面是空的,怀疑有什么密道。”
姚有连一听,当即眼睛一亮,道:“怎么不早说?这种粗活不适合大人和几位姑娘,还是让我来吧。”
梁瑞打着马虎眼含糊地推测道:“那怎么好意思,万一是我们小题大做了,或者中了这山寨的山大王的机关陷阱就不好了。”
姚有连大约觉得梁瑞的这番话颇有道理,便说:“嗯,那我让人先挖开一些,再试着下去看看,如何?”
梁瑞:“……将军真是有心,那梁某就不推辞了。”
姚有连一声吆喝就窜进来几个身形壮实的士兵。这些人手脚利落,不到一刻钟,就把木屋里的小窟窿开成了个大洞。
梁今今捏着鼻子,小声地跟旁边的颜子芸道:“好重的味道。”
颜子芸知道她对气味特别敏感,从衣兜里掏了快白布出来,道:“先捂捂。”
梁今今又换成了白布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这味道不像是烧炭的问题,……而且有点熟……”
颜子芸道:“不管下面是什么,等他们下去就知道了。”
洞挖开得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大之后,姚有连便派人下去洞内。梁今今一看有人开始在自己腰上系绳子了,才反应过来,说:“他们要下去?”
颜子芸看了双眼发亮的姚有连一眼,在梁今今耳边小声说:“刚才我看到你爹在这个姚将军身边小声说了点什么,八成是在忽悠他们替我们干活。”
梁今今当即脸色一变,直接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白癸和车夫,大声朝那两个要下去的士兵说:“等等!”
姚有连进山寨以来还没见过梁今今,第一眼先是愣了下,随即道:“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今今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就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危险。”说着,她低下头开始在衣袖内摸索。
追上来的颜子芸小声说:“今今,你干什么?”
梁今今一边摸一边说:“这味道不对,我怕他们身上不做点防范下去会死。”
姚有连当即脸色一沉道:“这位姑娘太小看我们了,他们都是跟着我在南疆地带出生入死多年的人,什么情况没遇到过。”
梁今今沉声道:“只怕会遇到超乎你们想象的东西。……不过就算没有,多做点准备也不会错。哎嘿,就这个了!”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巧的香袋,拉开来往里面看了一眼,说:“幸亏够用,先借给你。用完了一定要还给我。”
那高大的年轻士兵当即脸一红,支吾道:“不不不,这……”
梁今今道:“这是保命的东西。气味不重,万一有什么东西靠近你,闻到味就会跑了。”
那士兵一愣:“……什么东西?”
姚有连若有所思地看着梁今今,忽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说:“让你带着你就带着,赶紧走,别磨磨唧唧娘们似的。”
那士兵闻言,赶紧接了梁今今的香袋,小心地往贴身的衣襟内藏好,才被另外三名士兵抓着绳子一点点放了下去。
颜子芸把梁今今往回拉,说:“你鼻子不好受,别靠那么近。”
梁瑞道:“你们离远点,我和白癸过去看看。”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下去的士兵终于被提了上来。只见他脸色一阵青白,面露惊恐。
“看到什么了?”姚有连道:“可有密道之类的?”
士兵摇头,抖着声说:“下面……好多尸体,而且全部都被烧焦了。我脚不小心碰到了一脚,将军你看……”
被脱下来的鞋子上蹭了一层的焦黑。
“还有……”他转了个身,后背上满是黑手印,“将军,我在南疆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碰上这么邪门的事。”
白癸疑惑问道:“下面有祟尸?”
“……”姚有连不信:“这山里到处都是水汽,要多潮就有多潮。能让你辨认得出尸体,可见还没烧成灰,就这么扔在下面的坑里,早就烂出水,臭气熏天了。怎么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对于梁今今来说,确实能算得上是臭气熏天了——即使她已经站得很远,依然被这股味道熏地要窒息。
她拖着颜子芸,低声说:“他说的没错,就是尸体的臭味。”
颜子芸道:“为什么会有烧焦的尸体?而且还是全的。”
梁瑞这时候在前面说:“我怀疑下面有山火,一直在烤着。这下面应该是个尸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