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有连脸色一变,道:“尸坑?哪来这么多的尸体。”
梁瑞道:“那就要问山大王了。所有人都逃不出这个山寨,为什么只有他消失不见?要是没有人藏了他。我是不信的。”
白癸念叨道:“那倒未必,虽然山大王确实比我们熟悉这个地方……。两天前姚将军占这山寨的动作很快,除非真的有密道,逃走的几率不高。这山寨就那么点大,姚将军找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漏洞。”
姚有连接了一嘴,说:“白大人过奖。不过说得也八九不离十。南疆多山多溶洞,藏人确实简单,在山中寻人不易。我们守在这里已经半年多了。这附近的山上几千个溶洞全有人守着。除非还有像这种藏于地下的尸坑。”
“尸坑……能藏人?”吃人还差不多。方才那位从坑下上来的士兵后背上的黑手掌印还历历在目。白癸稍一回忆鸡皮疙瘩都起来,心想,这南疆果然诡异莫测。
“南疆奇人怪事多见不怪,没什么不可能的。”姚有连道:“……除非他待在一个地方永远别出来,不然……他插翅也难飞。”
白癸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位将军为了抓人也下了不少血本。几千个溶洞,这山内莫不是个马蜂窝?
颜子芸插嘴说:“这个山大王还在山里的某个地方藏着?这都两天了,他得想办法要离开这里吧。”
梁今今这时候忽然说:“不,我觉得他不会离开这里。”
屋里的几个人齐齐看向他。
梁今今继续说:“那天晚上,他亲口说谁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我觉得这句话不像是随口说说的。”
姚有连嗤笑道:“人若是在生死关头,还有什么不能的。”
梁今今:“这山大王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之前让二当家送人出山,我觉得不是他所说的什么他是大当家,想废就废。他是想拿人实验。是不是真的不能离开山里。但是后来二当家没有回来。师姐,你之前说我装死之后,他就先让人把我们关起来了。”
颜子芸点头,说:“嗯,看他架势像是要找出来谁给你下药了。”
梁今今再问:“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吗?”
颜子芸回忆下,道:“脸色很差,看上去很生气。”
梁今今道:“我不过刚到这山寨里一个晚上,还没到能让他生气的地步。我猜……我们的举动可能误打误撞让他一直小心试探的事情出现结果了。”
白癸这时候问道:“那……为什么进山的人之后不能离开这里?”
众人又转头看向姚有连。
姚有连摊了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南疆像这种所谓的禁地多的是,要是全去忌讳的话,我们还要做事吗?”
梁瑞点头道:“姚将军说的是。不过像这样的事情,这个山寨里的人一定知道。姚将军没有问出来吗?”
姚有连道:“倒是有几个提过这个,但却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能让人当真才怪。”
梁今今道:“不用问了,我估计跟这个祟尸坑有关。那个山大王一定就在附近,不然这个坑里的祟尸可能会压不住。”
“为什么?”白癸听得心惊胆战。
“祟尸是被人控制的。这点以前五堰镇和东宫的两起案子都能证明。”梁今今道:“没有一个在附近控制它们的人,这些祟尸要不失控暴走,要不就变成一堆真正的尸体。制造这个尸坑的人特意选择这个有山火的地方,肯定是想利用这些祟尸做些什么。所以要用什么人来代替他控制这些东西。”
“这种还能代替?为什么不能是山大王自己干的?”白癸问道。
颜子芸道:“笨,这些东西要是他自己弄的,还用怕我们吗?早就放出来弄死我们了。而且我猜啊,他肯定知道这个事情,不然不会把我们俩关在这个里面。”
梁今今听了颜子芸这一番话,忽然道:“对!我猜他原来是打算把我们当活祭,送给下面的那些祟尸,谁知道我忽然死了。所以他才那么生气。”
“……你想着他为什么要生气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颜子芸嘀咕道:“难怪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原来是当我们是肥猪肥羊拿去当祭品的。别让老娘逮着他……”
白癸低笑出声。
颜子芸一眼扫了过去,他赶紧欲盖弥彰道:“他一定没想到你们真的会发现点什么。”
颜子芸重哼了一声。
姚有连的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了,他迟疑了一会,便朝梁今今问道:“那……这个山大王会藏身在哪里?我们已经堵死了整个山寨,可别真让这个人死在某个地方。”
不管对姚有连还是梁瑞一行人来说,山大王都是个很关键的人。
梁今今沉思了好一会,说:“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山大王觉得我们是救他的人,而不是要他命的人。”
姚有连哼笑道:“那太难了。姑娘可能不知道死在他手上有多少人。这整个山寨里的人没一个无辜,全是罪恶滔天的罪人。”
梁今今琢磨道:“……那就给他一个他可以活下去的错觉?师姐,我们再演一出戏如何?反正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就行。”
梁今今真的胆子太大了。
梁瑞从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闺女这么能作死,现在亲眼所见还是不太相信。
“今今,你再跟你爹说一句,你打算做什么?”
梁今今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笑得心虚。
原本打算给梁今今递信的人闻言戳在了门口,没有跨进去打扰到这对父女的“贴心话”。
“爹,我和师姐是弱女子嘛。”梁今今开始绞尽脑汁和梁瑞‘讲道理’,“最关键的是一个弱字,那山大王现在犹如惊弓之鸟,非一般人他绝对不敢动手。”
梁瑞挺着他硕大的肚子,眯着眼上下打量她。
“不敢,梁姑娘一看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死了还能活呢。……哎,这么多年来,我这个爹当得忒不称职,还不如一个黄毛小子懂你的臭毛病。爹真该听魏坚的。”
梁今今皱眉道:“和魏坚又没关系?咱们就事论事行不行?”
“嘿,你还觉得爹不讲道理是吧,你自己站在爹的角度想想,你要是我,能让你去?”梁瑞歪着头质问她。
梁今今两眼一闭,瞎说道:“能。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我又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
梁瑞怒道:“你说你哪里像是做事有分寸了?上次在家里那件事爹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梁今今上去抚着他的胸口,赔笑道:“那就跟这次的事情一起算好吗?事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放屁!等你凉了下去见你娘了,留我一个活着我跟谁算账去?让人算账还差不多。”那魏坚非跟自己急不可,梁瑞委屈道,早知道就死活让魏坚来了,管他盛京怎么样,自家闺女才是最要紧的。
“你别瞎想啊,这事哪有那么严重。”梁今今心道,她还没到这么弱的地步吧。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外面推门进来。
父女俩抬头看到颜子芸沉着脸进来,说:“都别争了,那姓白的一声不吭自己跑去找人了。这都什么人啊。”
梁瑞愣道:“你是说白癸?”
颜子芸不满地嘀咕道:“还能有谁,我说从木屋出来之后,这人找不见人了。明明之前哪都能见得到他。”
“……白大人好像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梁今今纳闷道。
“肯定是为了你。”颜子芸白了她一眼,道:“你从小到大就让人操心而不自知,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分寸。”
“……。”梁今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那……那怎么办?先去把白大人找回来?”
梁瑞却拦住了梁今今道:“不,白大人去很合适。他身边一直有人保护他,比你们单独去安全多了。”
白癸一边在山寨附近的山林中走,一边用极轻的声音小声碎碎念着什么——他一路在跟自己的跟班商量着点什么,但始终只有他在说,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身旁时而闪过一抹黑影,却没有什么声息。
姚有连说过这山中有上千个溶洞,那山大王除了这些溶洞内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那么只要他单独在这个地方走动,一定能引起山大王的注意。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虽然南疆天黑的时辰较晚。但山间有山林遮蔽,山林里要比外面黑得快一些。
白癸又专门往人烟稀少的隐蔽处走,见到山边的溶洞口还会探头进去看几眼。南疆入夏之后,深山中外热内冷,山中水汽便越发重了。傍晚时分走入山林中还有一些暑气,等日头真落了山,山内的寒气便占了上风,摧枯拉朽地驱散了笼罩了一天的热气。人走在山里还不觉得冷,但走入溶洞中却让人自脚底窜上来一股寒意,冷得人禁不住打个寒战。
这种感觉很熟悉,白癸想起了幼时自己生病的那段时间,就是整日地从脚底窜上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
忽然他脚步一顿。
山大王盘踞在这个山中不是一天两天。他对这个山里的情况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熟悉。他一定知道这座山里入夜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白癸抬头看他面前的溶洞,洞内遍布寒气,洞外再热,一走进去便是遍体生凉。刚进去的时候还好,但是在里面的时间待长了,寒气入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一定不会待在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白癸猛地回头,低声说:“带路,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