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今听得一头雾水，仰头问梁瑞。
“丁辉是谁？”
回答她的确实另一边拧着眉的白癸。
“丁辉是贺留成手底下第三位副将，也就是之前姚有脸提到的为贺留成收匪有功的那位小白脸。”
梁今今看他眉头飞得老高，便问：“小白脸有什么不对吗？”心底又忍不住嘀咕，这丁辉该不会真有点什么，才会被人喊小白脸吧？
白癸迟疑了一会才说：“不是。之前听姚有连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眼熟。现在听到名字，我才想起来，当年为我的病做转移的人，也姓丁。我记得这个人修习的武学偏邪类，叶老为我去找这个人的时候，还犹豫了很久。这事魏坚知道。”
梁今今一愣，回头怼上梁瑞，问：“连叶隐都知道，爹您应该也知道一点吧。”
“爹在江湖上可没有叶老那么广的人脉，”梁瑞轻咳了声，说：“不过，确实听说过有个姓丁的人在江湖上出名过一段时间。”
梁今今原以为让梁瑞这么处心积虑要来到南疆，那么和南疆这些事情相关的人事物，他总归会表现得熟悉一些。
然而这个反应看着不大像是他的目标。
梁今今一收眼，继续对着俘虏问：“你们丁将军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师承哪里？有多少家产？”
“……”俘虏似乎有点纳闷梁今今这盘根问底的方式有点不大对头，一时半会有点卡壳。
梁今今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说：“老实交代！”
俘虏闷哼了声道：“丁将军二十有八，不到而立。五年前成的亲，膝下有一女。师承不知道，不过丁将军是南疆出了名的手重之人，到过他手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他的。”他前头说的还战战兢兢，后面越说越有底气，脸上竟然油然而生出些许嘚瑟。
梁今今心道这么看来，姚有连没到过他手心里。
“这么说来，山大王所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白癸又喃喃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颜子芸不知道从哪来搜出张纸，道：“来来来，给你个机会，把你们家丁将军的形象画画。到时候给山大王看一眼不就好了？”
趁着颜子芸和白癸两人督促俘虏画人像，梁今今把梁瑞拖到另外一边，问：“爹，你认识的姓丁的是什么人？”
梁瑞正色辩解：“别瞎说，爹怎么会认识。只是听说过，那时候爹刚到盛京不久，时任盛京府尹。有一次接济过一个来盛京讨生活的江湖人，他提到过江湖上有一个专门修炼邪攻的门派，一个劲劝我们混江湖投门派的时候要眼睛擦亮一点，不要误入歧途。”
梁今今心道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问道：“他遇上什么事了吗？”
“这混江湖若是遇上好的，自然不会轻易说退隐就退隐，必定是亲历误入歧途才会如此感慨。”梁瑞仿佛说教一般，道：“江湖上曾经存在过一个邪派，而且不是专门指一个门派。嗯……有些像散修，但他们又奉一人为尊。不过平日里行为散漫，什么狗屁倒灶，偷鸡摸狗的好事坏事都干。行为作风说正不正，说歪也没有歪得很离谱。”
“行了，就是作风散漫。”梁今今自行给他总结了一下，“你说的奉一人为尊，这个人就是姓丁的？”
梁瑞：“对。”
梁今今：“这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丁辉才多大？”
“那不可能是丁辉，”梁瑞道：“哪怕是现在的丁辉，只怕也做不到被一群行为散漫，无法无天的人奉为尊者。那人叫丁向，听说此人在武学上成就了得，并且和江湖上有名气的大佬都有交情。”
梁今今：“这么看来，应该就是给白癸看病的这个人。叶老做事有分寸，要真的行为不端的人，绝对不会求人家来做事。”
旁边有人小声地插嘴进来，说：“要说姓丁的……我也有点印象。”
梁今今和梁瑞齐齐扭头过去，就看到早就没两边人都遗忘的李安庆腼腆地笑着说：“我小时候不是被娘送给我师傅带出去游历过一段时间吗？那时候碰上过一起案子。”
孩童受惊夜啼，李安庆跟着他师傅半夜三更赶路的时候听到便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门，送了人家一打安神符。
当时也没想收多大的恩惠。谁知第二天他们被这户人家追上来，硬是拖着拽着给拉了回去。李安庆小小年纪还以为师傅犯上什么大事了，哭着喊着抱着他师傅的大腿给人一起拽回了农家小院。
一去才知道，那孩子数天没有降下去的高烧，竟然退了。
“我师傅一问，发现这孩子是见了不该见到的东西，受了惊，才高烧不退。而且那不该见的东西，还是民间一般人还压不住的煞气，可见我师傅道行确实高深。我师傅当时就问了最近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案，给小孩碰上了。那户人家对了一眼，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凶案。”
“那户人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集镇，比五堰镇稍大一些，人也多。这个镇子外靠深山，只有一处是通往外面的平路。奇怪的是每年都会有人死在镇外这条出去的路的路口。而且死状也和奇怪，人身上完好，只有浑身血被抽干了。久而久之，那地方就有个传闻，说出镇的镇口守着个鬼，专门拦人吸血。”
梁今今问：“那孩子见到了鬼？”
李安庆点头：“见到了，最后还帮着那里的人抓了这个鬼。”
“多半是修炼邪术的人。这人该不会姓丁吧。”梁今今口快地揭晓了秘密。
李安庆笑道：“梁姑娘快人快语，修炼邪术是真的，但是那鬼不姓丁，是那户人家姓丁。”
梁今今心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天下所有姓丁的都一起来凑热闹吗？
梁瑞道：“三山环绕的地形，人又多的地方集镇北方不多。该不会就是在南疆这边的吧。”
李安庆抓抓头，歉意道：“那时候年纪还小，已经不大记得了。”
梁瑞仰头喊了白癸一声，低声评价道：“这案子也算是个奇案了，和白癸的气场挺合。”
白癸过来，劈头盖脸地被问了一顿。
他寻思了半晌才说：“是有这么一个案子，发生在南疆廖洲地带，有一个叫营南的山镇。”
梁瑞：“营南……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梁今今问：“怎么说？”
白癸道：“自古营南是块诡地，出了不少的邪门歪道。丁向好像就是出自那里，不过他还算长得正的。”
李安庆诧异道：“不会吧，我和师傅都觉得那地方没什么啊。小孩夜啼，人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梁今今和白癸同情地看着他。
梁瑞道：“小孩夜啼受惊高烧，换做别的地方，家里人早就送去收惊了。那户人家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应该是平时早就习惯了，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可能，他们故意将孩子放在镇口去练胆的。”
“……还有这样的爹娘？”梁今今不可置信道。
白癸多看了一眼李安庆，轻咳了一声道：“望子成龙的父母天下皆有。只不过各人有不同的办法而已。”
李安庆：“我娘不就是这样嘛。”
“……”白癸别开脸，道：“你们继续，我再去那边问话。”
梁今今下意识地憋了一口气，道：“这个丁辉，该不会就是出自那里的人吧。”
“就照这个气场，八成错不了。”梁瑞道：“哎，李大人，那个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安庆忙道：“哦，是修炼邪术走火入魔了。被抓到的时候神志不清。镇上的人也没有办法，就正法了。”
梁瑞道：“那地方是个邪地，照这么说应该经常出这类的事。所以遇到这么凶的案子表现地非常镇定，做决定也很果断，好似都不用纠结人命关天这件事。”
梁今今瞪大了眼睛，关切地问李安庆：“后来呢，你们没遇上其他奇怪的事情吗？”
“后来我们就离开了。……听梁大人这么一说，这感觉和五堰镇很像。”
“和五堰镇又有什么关系？”白癸忽然在不远处插嘴问道。
李安庆摇头，神情却显得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片刻后他忽然说：“对！我想起来了，当初为什么我会想到要把那具特殊的尸体藏起来的原因。是因为那个鬼的模样和那具尸体很像。”
梁瑞的眼皮狠狠地一跳。
梁今今的反应比他更快地问道：“很像？哪里像？”
“气味，模样，还有死法。”李安庆说：“虽然我师傅那时候什么都没跟我活，不过现在仔细回忆，我师傅可能当时也觉得那地方不太对，没多管闲事，就匆匆带着我离开了，但是我对那个鬼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想知道他走火入魔的原因。”
梁瑞一把抓住了梁今今的胳膊，问：“当初五堰镇的尸体除了你和魏坚之外，还有谁接触过？”
梁今今纳闷地回道：“还有我师傅。不过直到我把尸体亲自送回行宫，他都没有任何的特别的反应。”
梁瑞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觉得呢？那尸体有什么不一样？”
“除了香味之外，尸体和别的尸体也没什么不一样。”梁今今道：“行宫的尸体一并都是烧过，想要从已经烧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找出点端倪来，我还没那种能耐。而且师傅也没有像李安庆一样接触过类似的案件，会没反应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