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掐住梁今今要害的罪魁松开了手,小心地站起身。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他琢磨了片刻,壮胆似的加大了自己的嗓门,厉声道:“你是哪个队的人,我是谁都认不出来吗?”
“呵,”对方却是轻蔑一声,不屑一顾溢于言表。
“一个小小的校尉,我为何要认得你?连你们丁将军我都不见得认得。”
齐校尉心口一凉,冷汗刷就下来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跟着丁辉归降了贺留成之后,这些年也混得风生水起。照理说南疆大大小小的人物,只要上得台面的他都见过。
却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种光是站着跟自己说两句话,就让他感觉到浑身都被压上一股无形重压的人。
一时之间,他竟然被对方三两句话给震慑地生出畏惧之心。
正当他陷入思忖,对面的人忽然动了——也没动手,他只是随意地往前跨步,那姿态仿佛真的完全没把他这个校尉看在眼里。
这人是谁?
梁今今一早便听出了来人是谁,可她喉咙太痛了,别说是出声说话,连咽口水都很困难。
魏坚矮下身,倾身凑近梁今今,仔细看了看,问:“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这话是说得极为轻柔,梁今今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怒气,她抬了下眼,见那姓齐的似乎还没想明白过来似的呆在原地,便小声说道:“还行,幸亏你来的及时。”
魏坚冷笑,朝旁边斜了一眼道:“那是自然,我和白二三更半夜在南疆的深山老林的赶路,就怕有些人不长眼,胆大妄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梁今今顺势一把搭上了他的肩头,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他后背看了一眼。
魏坚斜了她一眼,说:“收好了。连个校尉的摆不平,我真是看走眼了。”
梁今今心虚,只嘿嘿笑着装傻,没敢把她之前耗费了大量的内力装死的事情说出来。
魏坚将玉笛交还给了梁今今,稍一矮身,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梁今今只觉得摇晃了两下,下意识地抱紧了魏坚。
“诶,我……”
魏坚却对那在一边站成一尊锯嘴葫芦一声都不敢吭的齐校尉,道:“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跟外面打架的两个人禀报一声,宴王魏坚来了。”
说完,魏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梁今今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宴王是什么?哪有自己给自己上头衔了,明明就是个三皇子。”
魏坚顿了下,说:“你太幸运了,新出炉的宴王,这个称呼我还没在别人面前用过。”
梁今今低哼一声,正要取笑他,忽然搭在魏坚肩上的手背感觉到一阵熟悉的阴凉。她当即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抱紧了魏坚:“小心!”
却听魏坚背后传来一声闷哼,她睁大了眼睛,扒着魏坚的肩头往后面看。
魏坚无奈道:“打人有什么好看的。”
梁今今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石屋里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有第四个人。
行动悄无声息的第四个人——肖映一脚就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校尉踹翻在地上,手里提着一把闪着精光的刀铛的一声插在对方的眼前,恶狠狠地说:“谁给你的胆子动手的,啊?”
砰!——听着声音这拳头绝对到肉了。
“谁给你胆子哼唧的,啊?”
啪!……
“谁给你胆子打我们家梁姑娘的,啊?!”
噗!——
“谁给你胆子乱动的!啊?!!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这样不好吧,要出人命了。”梁今今心道这小九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魏坚笑笑,一边带着梁今今出了门,一边温声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你就让他发泄发泄。”
梁今今想想也是,这个姓齐的太大胆了,竟然敢对魏坚动手。
“我说,你没事躲那种犄角旮旯里做什么?混战的时候,一旦被人从外面堵在这种屋里,插翅都难飞,你自己说,这是不是找死?”
梁今今不想回应他这个刁钻的问题,转头佯装看到外面的光景。
结果一看就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安静了。
仿佛前一刻还在山寨里四处奔走的白衣人一下子全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半个影子都见不着。
“……人呢?”
魏坚道:“召回去了吧,我来之前让人带了个话给丁辉,我的人要是掉了一根寒毛,他们俩就等着受死吧。”
梁今今顿时安心了下,急忙说:“魏坚,我爹他们还躲在地窖里!”
魏坚道:“我知道。要不是遇上了你爹,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你。”
梁今今问:“他们安全了吗?所有人都在。”
“都在都在,哎,你别乱动!”魏坚压着声道:“我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求你让我安静会。”
梁今今不敢动了,也不敢追问了。她就着外面的火光看魏坚的脸色真的不大好。
“你其实可以放我下来,稍微扶我一下就好了……”
魏坚垂下头,幽幽地看着她,说:“不疼了?那我们来谈谈你们来南疆之后干的那些好事怎么样?”
“……哎哟,我疼。”梁今今一缩头,直接把自己的脑袋闷进了魏坚的怀里,就听到魏坚重哼一声,道:“识相点,我在气头上的时候,别惹我。”
良久,她发觉他们走的方向似乎不是地窖那边,而是山寨最中央的那座大厅的时候,她终于没憋住,说:“我们不去和我爹他们会合吗?姚有连和丁辉打起来了,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花样轮番来战。我们……在这里会被他们误伤的。”
魏坚却是斩钉截铁道:“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等着他们来见我。今天我就是要他们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说法。”
梁今今道:“确实,太过分了,说打就打。特别是丁辉,还由着手下滥杀无辜!”
魏坚瞥了她一眼。
“没错,我就要让丁辉好好说道说道,是谁给他的狗胆,连堂堂宰相的千金都敢下手。”
“……等等,”梁今今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姓齐的,我刚才试探了下,他对我下手,丁辉应该不知情。”
“废话,丁辉要是知道你在这里,给他十个胆都不敢对你下手。”魏坚横道。
“你有完没完啊,我真不是这个意。你闭嘴听我说,”梁今今叹了口气:“这个姓齐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李安庆他们。而且奇怪的是丁辉他们在官道上和李安庆碰过面,当时丁辉完全没有要对李安庆他们下手的意思。再来这个人是一帮要带我去见丁辉的人手里劫我下来,还要杀我灭口的。”
魏坚略微思索了一会,问:“你跟他有过节?”
“完全没有,我保证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都没认出我来。李安庆也不大可能,他多温顺啊。”
梁今今口中说的第一次,魏坚其实真不大相信。但是她评价李安庆温顺,倒是说对了。在没认识李安庆之前,他一直自诩自己是天底下最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见到了李安庆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太桀骜不驯了。
毕竟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挺放飞的。
“李安庆是奉命来查南疆邪教案的,会不会……”魏坚顿了下,“会不会这个姓齐的多管闲事,要偷摸着为了他们的将军扫清障碍?”
梁今今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嗯……不像。这个姓齐的应该是丁辉的心腹,知道李安庆和丁辉多年前见过一面。而且我之前隐约听到丁辉的人搜山寨的时候,有提过说上面有命令下来,要是遇上不是姚有连手底下的人,不得动手。”
当时她还认为这些话是针对特定的人,而她一直没想过丁辉也会认出李安庆。现在仔细一想,这个特定的人说不定就是李安庆。
“你喉咙不疼了吗?要不我……”魏坚话还没说完,梁今今捂着自己的脖子,轻声细语地开始哼唧了,他哼笑一声,低声说:“要不我先把丁辉叫上来问问?”
山寨里的这座大厅位于山寨的正中央靠山的位置。
不知道是丁辉特意嘱咐过,还是丁辉的人特别有眼光会做事——此时这座大厅两旁的木制房屋全被烧了,只剩下这个大厅光秃秃得立在那,比梁今今他们刚进山寨的时候更巍峨了。
魏坚进去之后四下看了一圈,把梁今今放在主位上——上面的铺着一张灰黑色的兽皮,虽然再下面一点也是块木板,不过比那些凌乱的木板凳总归要强。
魏坚扒了自己的外衣,卷成了一捆垫在梁今今身后,说:“将就靠一会,等完事就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梁今今纳闷嘀咕道:“怎么一下子这么体贴了?”
魏坚特意侧了身,对着她说:“感动吗?”
梁今今冲他笑笑,老实说:“有点。不过我觉得有点怪。”魏坚不是喜欢耍贱吗?怎么几天没见变化这么大,难道刚才看到自己被人掐脖子,把他吓傻了?
魏坚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先进来的是白癸,他抬头一看上面的两个人,板正了脸部表情,难得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道:“王爷,丁辉和姚有连两位将军都在外面。”
魏坚抬手道:“让他们一起进来。”
梁今今趁着白癸出去的时候嘀咕说:“我觉得你这么正经挺不习惯的。”
魏坚扬眉道:“办正事不正经可怎么行?”
梁今今寻思着也对,好歹接下来他们要镇的两位是南疆的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