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浩智生日，程默故意不带季子林玩，加上原伊又被诊所那群人怂恿回去上班，以至于季子林现在又得在漫长的时间里，无聊的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这两天他对程默的怨念极大，正眼都不愿意赏他一下。
程默这人贯走我行我素的高冷路线，才不怕季子林忽然视他为高危病毒一样的隔离，相反还很享受这种难得清静的待遇。只不过他今晚有事要问季子林，季子林要是一直对他这种态度，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因此程默在和柳斌、恺箫等人吃过晚饭后，特地又点了一份日本料理，交待服务员要打包带走，回家投喂去。
要不说季子林就是个吃货，之前见到程默，怎么看怎么不爽，可是一看到他手里拎回来的日本料理，让他改口叫程默老子都愿意，何况之前那点小小的不快，几乎立马就被他忽略掉了，又一口一个“老程”叫得十分亲热。
程默反应十分淡定，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没原则的吃货样。
“这家日本料理的味道不错，还挺正宗的，跟我之前去日本玩的时候，吃的味道差不多，可惜伊伊还没有回来，没口福了。”
季子林把一块寿司塞进嘴巴里，边嚼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含糊不清地问程默。
“说起来这都快九点了，伊伊怎么还没有回来？诊所很忙吗？按理说你这个当老板的都已经下班这么久，她一个临时工助理，应该没什么事好忙的才对。”
程默身子舒服的往沙发后面靠去：“这次她主要是去照顾安安，不是给我当助理。”
“安安？”季子林逮到一个陌生名字。
程默挑眉，像有点意外地说：“就是一个五岁的孤独症小朋友，怎么，这事她没有跟你说吗？”
知道他在想什么，季子林略微不满地瞪他：“她今天才过去报道，就算想跟我说，也得等回来见了面才有机会。”
程默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说得也是。”
季子林觉得他睁着眼睛装傻的功夫越来越好了，这么棒的演技，怎么就没考虑去当一个演员呢。
“对了，小杰尼的事后来怎么样？”
季子林在吃东西，有点忙，听到程默的问题后，愣了愣，把嘴里面的东西嚼完咽下去后才说：“你指的是哪件事？那笔赔偿金，还是争抚养权的事？”
程默斜眸：“这不是同一件事吗？”
季子林状似了然地点点头：“你走后，秋智贤是有通过她的那个律师姘头向法院递交了争取小杰尼抚养权的资料，不过败诉了，因为小杰尼的妈妈不知道从哪得知小杰尼得到了这笔赔偿金，也在争抚养权。像这种情况，法庭当然是优先考虑把小杰尼的抚养权判给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程默惊愕不已，倒不是因为小杰尼的妈妈中途冒出来，事实上，当他知道小杰尼会得到这笔巨额的意外保险赔偿金，他就想过一些心怀歹念的人会打这笔钱的主意，其中就包括那个离婚后就很少来看小杰尼的亲生母亲。特别是当原伊提到秋智贤想靠着争得抚养权后来得到这笔钱，程默的那种念头就更加强烈。但他们毕竟是外人，许多人就算看得清楚，也是无能为力。
他惊悸的是，本来半信半疑，认为是原伊幻听妄想出来的东西，居然变成了现实！这一点对他来说，才是难以接受的。
“这样的话，那秋智贤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寿司吃多了，季子林有点噎着，于是喝了一口味增汤，结果就被那股难以下咽的味道弄得打了个冷颤，他赶紧把味增汤放到离自己最远的角落，满脸嫌弃。
“所以她跟她那个律师姘头因为这事弄掰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经常看到有陌生男人送她回家。”季子林的声音忽地顿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也没胃口吃了。
程默能够理解季子林的想法，确实秋智贤之前和现在给人的感觉，简直天差地远。季子林觉得自己眼睛进屎，看错人，也是正常。
“对了，那个律师的名字叫什么，我忽然记不起来了。”程默状似随口一提。
“周扬。就叫做周扬。”
程默突地追问：“你确定？”
“对啊，就是周扬啊，我不会记错的。”季子林觉得他很奇怪。
程默深邃的黑眸迅速染上一抹可疑之色，他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名字你有去求证过吗？”
季子林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程默的脸研究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今晚的反应古古怪怪的，一会儿买东西给自己吃，一会儿又问起小杰尼的事，当初他们在谈论如果秋智贤真的打算跟小杰尼的爷爷奶奶争取抚养权的时候，是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不对，你今晚真的很不对劲，你到底想干嘛？”季子林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程默见他难得聪明一回，犹豫了下，才模棱两可地说：“没想干嘛，就想确定一些事。”
“什么事？”季子林今天的智商明显在线，脑子转动得很快。“是不是和这个周扬有关？”
程默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肩膀，在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季子林现在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那头，季子林盯着他的脸，问得更加犀利：“之前伊伊告诉我们，他的名字的时候，你就认为这些都是伊伊幻想出来的，现在你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默瞥了他一眼，终于表情严肃地开口：“不是你让我换个角度去看这个事吗？”
“所以？”季子林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懂呢。
“所以我现在正在尝试。”程默一副理所当然地说完，沉吟了下，才接着补了一句。“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她，我发现有些事情确实站在科学的角度是很难找到合理的解释。”
季子林惊讶地睁大着眼睛，嘴巴几次张了又合，最后他承上启下，好像想明白程默的这句“尝试”代表着什么意思，这让他忍不住小小激动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愿意去尝试相信伊伊的话，相信她拥有能听见别人心声的本事，相信这一切不是她的幻听妄想？相信她不是得了你所认为的这个那个的精神类疾病？”
已经快被他语无伦次的话，绕晕了的程默，最后只能蹙紧眉头，沉着脸说：“我是打算更深入的去了解她一下，但我的相信也是必须建立在科学和……”
程默“证据”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季子林就已经张口替他把下面的话说完：“证据嘛，我知道。”
他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说道：“其实你硬要用科学来解释这种情况，也不是说不过去，比如基因突变。因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伊伊的妈妈在怀她的时候，可能发生过什么事，结果导致伊伊内部的基因产生了变化，新的基因代替了她原有的基因，使得她从一出生就拥有这种与众不同的超能力。这就跟那种因为基因突变导致虹膜色素产生变化，而拥有蓝眼睛的人是一个道理。”
关于基因突变的事情，程默比他更清楚，如果原伊那份与众不同的超能力是真的，那目前来看，似乎也就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程默觑着他，语气听不出是夸还是贬地说道：“看来你也是做过功课。”
“这不是必须的吗？”季子林挺直了身板，一副大师的口吻说道，“身为一个作家，除了要拥有独特的创造力和丰富的想像力，还必须要有匠人的求证精神。世界很大，但人很渺小；知识很广，可我们人脑所能储存的东西很有限。不懂不要紧，没有看过也没关系，可至少我们要保留一颗懂得探索的心。更何况这还是伊伊的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见他话题越扯越远，程默有些意兴阑珊地掏了掏耳朵，说：“能言归正传吗？”
季子林站起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后，也许你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了。”
语毕，季子林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奇怪，怎么就找不到呢”，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季子林汲着他那双冷暖不改的人字拖，又飞奔了回来。
“给你，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这是一张名片，程默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一下子沉了下来，脸色也有一点不好看。
仿佛没看到他的不对劲，季子林继续说：“这是之前有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周扬给我的名片，让我有事可以找他。至于这张名片的真伪，我觉得应该不需要再去实地考证一下吧。”
季子林的这番话说完，程默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可能还是觉得很荒唐，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不能只允许天才的诞生，而不允许奇能异士的诞生，这是类型歧视。”
程默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不仅晕晕的，还疼。
“那你实践过了吗？”
季子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反问：“实践什么？”
程默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这么相信她的本事是真的，按你的性格，你难道没有抓着她的手，逼她猜一下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季子林又愣了下后，才一脸正色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了解我，不过我堵了她两次，都被她成功溜走了，后来就这个事那个事给忘了，不过现在很感谢你的提醒，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一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程默：“……”
看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深。
见目的已经达到，程默扫了桌上他还没有吃完的日本料理一眼，提醒季子林吃完后记得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准备起身回屋。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老忘了，你跟伊伊的舅舅联系过了没有？他什么态度？怎么说？”
程默重新又坐了回去，神色有些凝重地说：“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关于那位不明人士对伊伊所做的事情，我也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了。他觉得对方这么了解伊伊的生活作息还有行踪，应该是熟人所为。”
“熟人？也就是伊伊认识的人了。”季子林听后一惊，脸上随即露出困惑之色。“当初我们怀疑丁海所为，也是因为两家人离得近，他方便下手又有动机，可现在丁海都已经死了，那还能是谁？伊伊看起来也没什么朋友啊。”
程默微地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丁海的事，我也有跟她舅舅提过。不过她舅舅说会找个时间到李头那儿走一趟，看能不能把档案弄出来，再仔细研究一下，看有没有漏了点什么，如果还不行就只能用删减法，排查一下伊伊身边的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哦，那就听他的吧。”季子林也料到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就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