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程默的嘴里出来，原伊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真是出自他之口，忍不住又惊恐地双目一睁。
程默眉尖蹙紧，像是在解释刚才那句话：“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刚才你一定吓到了。”
原伊有些恍惚。
说实话，不管程默让她做什么，原伊都会努力去做，就算程默只是拿她当做挡箭牌，原伊也不会有怨言，不会说半个不字。
可是不拒绝、不说不，并不代表她心里就高兴被程默用来当挡桃花的挡箭牌。
她欢喜被程默所需要，但也难过他的需要只是这一用途，所以乍听这三个字，原本徘徊在心里头的那点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原伊收回打开车门的手，重新坐正身子，朝他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对我说这三个字。……你帮了我那么多，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说就行了，不用客气。”
程默拧着眉看她，脸上表情不定：“什么事都行？”
“什么事都行。”原伊点头，再次笃定的强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闻言，程默阴沉了一个晚上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那你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原伊用力点头，心想她不止记得，而且一直以来不管做什么事都在这个基础上贯彻实施着。
她觑他脸色，见他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也不急着走了。犹豫片刻，最后原伊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提这件事，程默的脸又拉了起来：“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还问。”
原伊狐疑地看着他：“那个……你妈说，家里想让你跟一个什么厅长的千金订婚，就是那个钟小姐吧？”
程默的脸又黑了一分：“嗯。”
原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才干巴巴地说：“我也没有碰过这种事情，但是我想，如果你不愿意，好好跟家里人说，他们一定不会强迫你的……就是尽量别吵，吵架容易伤感情，吵完后，他们心情不好，你心情也不好。”
“要是会听，还会吵起来？”程默放在方向盘上的十指微微弯曲起来，骨节分明的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起一丝白色。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讽刺一笑：“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强迫算什么东西。”
“不会吧，你是他们的儿子，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会顾及你的感受。”
原伊的话，把程默勉强压制在心口的那把火点燃了，只见他脸上表情略微变得狰狞，说出来的透着一股狠劲。
“那也得看看是哪个儿子，如果是那个可扔可弃的儿子呢？”
原伊圆目大瞪，不可思议地拧头望向程默，眼底满是不敢相信。
程默睨着她，凉嗖嗖地笑着：“你知道他昨晚是怎么说的吗？让我为大局着想，因为我也是姓程的，适当的牺牲奉献是必要的。为了家族利益，这个联姻我不结也不得结。你看，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说到这里，程默忍不住想起程琰为了娶秦晴而答应程远东的要求，这老头子的心可真够狠，两个儿子都不放心。不过他不是程琰，不会任他摆布的。
原伊张着嘴巴，已经惊讶得说不上话。
“还有，你以为我妈今天过来，真的只是为了验证我昨晚所说的话的真假。”
原伊忽生一种很不妙的感觉：“……难道不是？”
程默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伸手打开手套箱，从里面取出一包烟，掏出一根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后，这才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当然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只有这个心思，那她干嘛非得等到我去上班，再来个突击检查。”
原伊心里一惊，舌头又有点撸不平了：“你、你是说你妈是特地挑你不在家的时候才过来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不是很明显吗？”程默透着烟雾看她，神色极淡。“如果事实证明我只是在说谎，那自然是最好了。但如果不是，那我正在和谁交往，这个人有什么背景，配不配得姓程这个字，他们就有必要了解一下。满意的，留下，不满意的，先来一招下马威，再使用各种手段逼对方离开我。威胁利诱，反正哪招合适就用哪招。……我甚至怀疑，我妈今天过来，其实是程远东的意思。”
原伊有点不敢想像他所说的：“……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总觉得……”
“是你太天真了，这种事他们以前就做过。”程默打断她的幻想。“不过那是在我认识秦晴之前的事，当时我交过几个女朋友，他们就是用钱让对方离开我的。只是当时所谓的女朋友，其实我也没多大喜欢，所以分了也就分了。直到我跟秦晴在一起后，我怕他们故技重施，就尽量避免秦晴和他们接触，这才没事。”
原伊瞬间恍悟，可是转念一想，又让她发现了一件事：“那你家人岂不是还不知道你和秦晴曾经是……？”
“没错，就连程琰都不知道。而知道的那些人，已经答应我会守口如瓶了，所以我和秦晴的关系，你也不要跟别人提起，特别是程琰，听到没有？”程默趁机叮嘱她。
“听到了，你不让我说，我是不会说的。”她又不是长舌妇，原伊目光诚挚地向他保证。
见她那么听话，程默看她的目光不自觉温柔了下来：“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我欠你一个解释，同时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要怎么处理。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一些复杂的环境，思想太单纯了。我怕人家只要一对你用计，你就应付不了。”
……岂止应付不了，那是被人活吃了还不吐骨头的。
赵大美女是什么人，一个能久居“程远东夫人”第一把椅子，并且独占程远东宠爱这么多年的女人，不管她外表长得多温婉和蔼好说话，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先撇开程远东对她的感情怎样不提，愈是人上人，他们所面临的诱。惑就会越多，各种阴险毒招也是防不胜防，如果赵大美女没有一点手段，她是不可能到现在还能安然地站在程远东的左右，与他同进同出。
程默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可原伊还是被他的话吓得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问：“啊，怎么还有以后，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谁知道呢。”程默眸色微闪，意味不明地笑道。
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快进去吧，小心上课迟到。”
经他提醒下，原伊这才急忙忙地下车，不过关上车门后，她脚下却是一滞。
“程默，有个问题我能不能问你？”
程默本来已经在启动车子了，听到她的话，再次熄火。
“什么问题？”
原伊用手指挠了挠鬓角，迟疑了下才问道：“……那个钟小姐长得挺漂亮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还以为她想问什么，没想到却是这个，程默顿时没好气道：“我要是喜欢她，就没你什么事了。”
原伊分外诧异：“这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难不成还关我的事？”程默恼火地直接怼回去。
原伊被他怼得一脸苦逼，一脸的莫名其妙，但程默天生是她的克星，一见他生气，她就怂，偏偏这个人还特别的爱生气。
“那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原伊嘿嘿干笑，愈来愈懂得在程默的暴怒中夹缝求生。
看到她这样子，程默就更加生气了。
他雷厉风行地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的身边，然后低头俯视她。
“刚好你的话提醒了我一件事，那天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吻了你，你是怎么想？都不需要找我问个理由，或者是讨要个说法吗？”
原伊陡然颓然了起来：“哦，不用，你的心思我已经知道了。”
程默极度讶然：“你都知道了？知道了你还……？”
声音戛然而止，程默及时闭上自己的嘴巴。
“挡箭牌嘛，我知道的。”原伊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只是无精打采地嘀咕了一句，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那天刚好就只有我在场，你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想让钟小姐死心，当着她的面吻、吻另一个女生，承认自己有交往的人了，让她知难而退，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而且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你跟人家说我们已经同居了，也不算是全部在撒谎。”
程默直接被气笑了：“哦，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挺好的。”
“真的吗？……可你这样子，我总觉得好像是我说错了？”他笑起来是挺好看的，可是原伊却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而且，她好像还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不是幻听吧？
程默笑得愈发好看了：“不会，怎么会呢。见识独特，分析到位，你看我不吻别人单单吻了你，你连这个理由都帮我想好了，如此的心思细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吗？”原伊诧异地看着他，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一句好像是反话？
程默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怒火和吐血三公升的冲动，扯唇笑着说：“别傻了，我说的话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去吧，赶紧去上课，不然我怕搞不好一会儿这里就要变成凶杀现场。”
这次原伊终于看清楚他眼里的杀气腾腾，身子一抖，张口结舌了半晌，赶紧抢在他发难之前，一溜烟跑了。
虽然她压根不知道程默这次又是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