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吗？当时秋智贤也在场，王竞说的这些话她都听见了，我一个人的证词不够份量，两个人的证词总够了吧？”那名警员走后，原伊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就是犯难的地方。那个秋智贤自醒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就很不对，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又很不安，躲躲闪闪的，不大敢看别人的眼睛。医生说她这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精神失常，也许过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康复。”严队说到这里，声音一顿，转头望向站在病床另一侧的程默。“听说程医生也是精神科这一方面的专家，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空，能不能过去看看她？”
程默心领神会：“你这是想让我去看她是不是装的？”
“果然瞒不过程医生。”严队呵呵直笑。虽然他和程默接触不多，不过这个人他还是挺欣赏，有胆识又有脑子，比一些警察还强。
程默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负责秋智贤的主诊医生是谁？”
严队想了想：“好像姓唐，唐什么我有点忘了。”
程默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唐尚，一般他的诊断结果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一会儿等伊伊换完药，我就过去看一下。”
“行，我等你，反正我一会还要去会会王竞。”严队说完，转头望向原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天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制服王竞的？我看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是你和秋智贤连手对付他的吗？”
三个人，一个精神失常，一个显然知道一些内情但不愿意开口，一个又晕迷到现在才醒过来，所以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还没人知道。
“哦，就是……就是……”原伊忽然有些模糊起来。
程默、严队和季子林三人紧张地看着她。
“就是什么？”
原伊大骇地看着他们，沉默良久，才哑着声说：“……我好像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三人互视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原伊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很困惑，又像是很不能理解：“我也不知道……我就只记得当时王竞好像要杀我……就像这样……”原伊边说，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双手模仿着王竞那时的动作，掐住自己的脖子。
程默瞳孔一缩，周身的气压冷了好几度，眼底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把我提了起来，我脚碰不到地方……然后秋智贤逃走了……接着我不能呼吸，后面的我就记不住了，只记得我当时很害怕。”原伊按着自己的脑袋，怎么想，还是想不起来。
季子林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程默坐到她的身边，翻开她的眼睑，看瞳孔的反应。
严队一脸不解地问程默：“原小姐当时有伤到脑部吗？”
程默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结构，而且当时的情况没人知晓，他也无法回答。
“一会儿我会和她的主诊医生沟通一下，让她下午再做几个脑部检查，先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严队无奈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巧，什么都记得，偏偏就忘掉最关键的部分，这要不是知道她肯定不会说谎，不然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事先跟秋智贤串通好，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总得来说，此行还是收获满满，严队心满意足地去王竞那儿继续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挖到一点料。
严队走后不久，小护士就端着药盘，要过来帮原伊身上的伤口换药。但药被程默留了下来，人却被程默撵了出去，包括季子林。
理由挺充分，程医生当医生多年，这点小伤口他处理起来可要比实习期的小护士不知利落多少。
这理由原伊住院第二天，还在晕迷阶段，小护士就已经受教过了，所以现在只要程默一个眼神过来，小护士就赶紧放下东西，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倒是原伊一脸不解，她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是有交医药费的，是付过钱的，那让人家服务我们也是很应该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人家小护士的工作。程医生你平时在诊所上班就已经够累了，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就不要再越俎代庖。
不过等程默把她手上的纱布解下来，原伊一下子睁大了双眼，然后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好像有点明白程默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程默瞪了她一眼：“我要是不帮你圆着，怎么解释你身上那么多伤口，会在一天内结疤，第二天就完全好了，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即时他们还不得把你当成怪物，拎过去研究一番。”
以前原伊听到“怪物”这两个字，她就心颤颤，就算人家不是在说她，她也会敏。感觉得对方是在含沙射影，但是现在不会了，她可以客观的对待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原伊冲着他了然一笑。“谢谢你哈。”
程默满脸嫌弃：“可刚才还有人一直不让人家护士走，真是笨死了。”
原伊面红耳赤，讪讪地抗议：“你别老骂我笨啊，我要真的笨，还能考上大学？”
程默挑眉，佯装不高兴地说道：“哦，这才当了我女朋友一个晚上，就学会跟我顶嘴了？”
原伊的脸颊顿时更红，有点小委屈又生怕他后悔，急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希望你少骂一点，我也没那么笨……”
“行，那我以后不骂你笨。”程默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我就骂你……死呆蠢。”
原伊瞪圆了眼睛，气愤地跺脚：“那还不是一样！”
程默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眼睛和眉毛都弯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突然间溶化了，让人看着心头有如注入暖流，不自觉也想着一块笑。
等原伊注意到，她已经弯起嘴角，傻乎乎地跟着他一块笑着。
“还不让我说，都傻成这样了，估计也就只有我肯要你。”程默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忽然朝她伸开手。“来，让我抱抱。”
原伊乖乖倾身上去，搂住他壮实而偏细的腰身，将脸靠上去，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感觉真好。
可是两人均不知道，有一双眼睛，透过玻璃窗已经盯着他们看了许久。那人的脸上，赫然露着愕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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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完药后，程默给严队打了个电话，问清楚秋智贤在哪间病房，俩人约好在哪里等。
秋智贤看到他时，明显很紧张，眼睛一直往他身后瞟：“……就你一个人？”
程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自己身后一眼：“对，你以为我会跟谁来？季子林？还是……伊伊？”
程默注意到，当秋智贤听到“伊伊”的名字时，瞳孔急速扩大，神情也变得惶恐起来。
“你是不是想见她？要不要我去把她叫过来？”他试探性地说道。
秋智贤尖叫着阻止他：“你不要叫她过来！——不要叫她过来！——我不想见她！——”
程默被吓到，满脸错愕。
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不正常，根本就不用测试。
不过程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秋智贤一听到伊伊的名字就会这么失控？那晚他们冲进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默从秋智贤的病房里出门，等在外面的严队就迎面走了过来。
“测试结果怎么样了？”
程默把几张测试图给他，不过严队如同看天书，只是根据程默脸上的表情猜测结果估计不是自己想要的。
严队问：“那能治得好吗？”
程默回头瞥了眼秋智贤：“这个不一定，要看患者的配合度，以及具体情况。但如果你指望她能出庭给你当证人，我相信她的证词，法庭估计不会接受的。”
严队顿时有些失望。
程默准备回去，病房里面的秋智贤突然在喊他。
程默打开病房的门，重新走了进去：“你叫我？”
秋智贤神秘兮兮地看了门口一眼，然后才问他：“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怪物？”
程默心里一突，想到原伊的特殊能力，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秋智贤刚想开口，有把女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程默。”
秋智贤的身子下意识一僵，然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起来。
程默回头，就见原伊坐在轮椅上，季子林推着她过来。
程默急忙朝她走了过去，半蹲着身子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原伊调皮地冲着他眨了下眼睛，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像是在说：我聪明吧？想到这么棒的办法。
程默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夸：不错，还有上涨的空间，再接再厉。
“伊伊担心秋智贤的伤势，想过来看看，我就带她过来了。”季子林解释。
毕竟相识一场，在警方还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原伊还是没办法把秋智贤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来看。另外她也想弄清楚，那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带你进去。”程默起身接过轮椅的推手，推她进去。
秋智贤把脸转到另一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挡在前面，只敢用余光看他们。要不是她此时脚上打上石膏，肋骨绑上厚厚的几层纱布固定住，众人真的很怀疑她会立即跑掉。
原伊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叫名字怪怪的，叫姐她更加叫不出口，最后她沉默了下，索性直接问道：“……你怎么样了？”
秋智贤用余光瞅了她一眼，又瑟缩了下，看起来好像很怕原伊。
原伊一脸莫名其妙，只好直接问道：“那个……我来其实就是想问你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救了我？我听程默说，他们进去的时候，王竞已经被人打成了重伤，晕迷不醒。可是他们并没有在密室发现第四个人，所以……是你从王竞的手里救了我吗？”
现场只有三个人，除了自己，就是秋智贤了。
闻言，秋智贤才把脸转过来一点点，困惑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原伊摇摇头：“我只记得王竞要杀我，后面的事我就没有印象了。”
秋智贤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像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真的不记得了？”
她似乎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话。
原伊点点头：“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提起那晚的事情，秋智贤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又变得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不不不，你别想骗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接下来不管他们怎么问，秋智贤就一直都是这几句，逼急了，她就捂着耳朵尖叫，好像只要这样，她就真的能什么都听不到。
见她情绪既将要崩溃，程默只好阻止原伊继续问下去，让大家出来。
程默是走在最后面的，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望向秋智贤：“刚才我们还没有说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还没有从惊恐的情绪中缓过来的秋智贤，听到他的话后明显一滞，随即怯怯地睨了原伊一眼，赶紧又移开目光，摇摇头，然后拉起被子，把整张脸都埋到里面去。
程默皱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