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原伊睡得极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原伊醒来的时候，程默已经去上班了，不过家里那个宅男还在，因此当原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程默的房间时，窝在沙发里玩王者的季子林整个人都傻掉了。
那表情该怎么形容呢？反正看着挺像遭雷劈的。
而他傻掉的结果，必定是输掉游戏。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伊伊会从老程的房间里走出来？
啊啊啊啊，季子林快疯掉了，有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俩人前半夜不是还把关系弄得很僵吗？老程不是还在生伊伊的气吗？伊伊不是还在难过责怪老程不信任她吗？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这俩人又发展到同床共忱的地步！——这这这剧情发展得也太峰回路转了！！
季子林表示自己脑力有限，真的想像不出来有什么事能让这俩人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特别是程默那个人，想要令他改变想法是很困难的。
……难道是伊伊为了修复俩人的关系，半夜跑去找老程原谅，然后那个臭不要脸的衣冠禽獸趁机就把人留下，吃干抹净？
……可是不对啊，老程要是霸王硬上弓，伊伊肯定不会同意。伊伊不同意，那就会挣扎，拼命挣扎，死命挣扎，一挣扎，自己就住在隔壁，肯定不可能没有听到。还有她现在这一脸面泛可疑红晕的模样，看着也不可能是被人勉强之后的样子。
……难不成是伊伊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求蹂躪？
几秒钟的功夫，季子林心里头已经七转八转，转了好几个想法。只是一想到最后那个可能性，季子林心疼得肝都颤了，扑过去，抱着原伊就干嚎。
“伊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子白白便宜了老程，我对你的感情那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你怎么……怎么也不等等我。”
原伊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往后一缩，看也不看，抓起一旁用来摆设用的一束干花就使劲砸过去。
季子林脑门被砸得一懵，暂停了冲过去的脚步。
原伊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把昨晚的情况解释清楚，可是听完后，季子林还是不大相信她。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居然能把你吓成这样？”
想起昨晚那个恶梦，原伊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哆嗦着声说：“我……我梦见丁海了，浑身是血的丁海，头歪在一边，爱掉不掉的样子，就像他死的时候。”
季子林吃惊地瞪大眼睛，把干花抱在胸前：“你怎么会梦到他的？那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原伊很认真的回想，几乎有哭的冲动：“……我也不知道啊，他一直在说话，好像想告诉我什么事，可是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子林看着她，猜测：“莫非他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想找你帮他查明真相，再帮他报仇？”季子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下原伊连身子都抖起来，鸡皮疙瘩更是挤满了手臂：“你……你别吓我，我哪有这个能力帮他报仇。”
季子林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来回摸着冒着青胡茬的下巴，作沉思状：“可你是第一个发现丁海的死有可能有问题的，或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上你。”
原伊欲哭无泪，这时候她反倒希望梦见丁海，纯属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原伊已经六神无主了。
季子林盯着她的面相研究了一会儿，最后一脸严肃地说：“我看你面色昏暗，神色滞，眼底还泛着血丝，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免得无端惹上血光之灾。”
说这话的季子林，看起来特别像一个神棍。
原伊挠着耳后，低声喃喃：“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些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季子林心虚地说：“别管听没听过，反正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千万不要管人家的闲事。”
“嗯，知道了。”像这种事原伊本来就一点都不想管。
季子林暗吁了口气，然后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对了，你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要啊。”原伊声音还未落下，抬头一看竟然快九点了，吓得她连忙拔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了……”
一阵鸡飞狗跳，十分钟后，原伊穿戴整齐，抓起背包就准备出门。
“伊伊。”
走到玄关处，季子林突然叫住了她。
正在换鞋的原伊抬头：“什么事？”
“你的早餐。”季子林将一盒纯牛奶抛给她。
原伊接住牛奶后，下意识愣了下，紧跟着，一股暖流在心间游走开来。
“谢谢。”原伊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或许因为这盒牛奶，原伊一整天的心情都还不错。
但是同一个时间段里，“程氏精神咨询中心”里面却有个人心情不太好。
上班没多久，傅浩智和候澄、菲菲三个人就围在前台嚼老板舌根。
没办法，他们来这里上班这么久，浑身布满低气压的老板他们见过，盛怒中的老板他们见过，说话尖酸刻薄不给人留情面的老板他们更是时时经历，可是心神恍惚、连对待来诊病人都提不起半点精神的老板，他们这还是头一回见，十分新鲜。
别说候澄和菲菲，就连跟在程默身边最久的傅浩智，也没有见过师傅这个样子——心事重重，眉眼间散发出来的忧心忡忡，任谁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以程默的性格，没人敢问他原因，就怕不小心被祸及池鱼，成为史上最无辜的炮灰。
三人私下推敲，能影响人的心情不外乎有以下大三个原因：事业、爱情、家庭。
诊所自从第一天开张，业务量就是一直蒸蒸日上，从不缺病人，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事业有成吧。
至于家庭方面，听那个常来这边串门子的恺医生说，程医生的家里似乎很有钱，家族产业覆盖了好几个行业，但程医生无心继承家业，所以上大学后直接选择了医科。
程太后来过这里几趟，母子俩的感情看起来还不错。有一次程太后不顾程医生的意愿，临走时硬是当众要跟程医生来个脸颊贴脸颊的西式告别，有点害羞的程医生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宠溺的接受了。所以因家庭矛盾而引起的心情不快，这一点基本也可以划掉。
那剩下的就是爱情的事了。
虽然三人跟原伊混熟了后，原伊有解释过，她跟程默之间只是纯洁的室友关系，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子。不过傅浩智三人保持的态度是半信半疑。
原因很简单，除了患者以外，他们真没有见过程医生对谁还能这么容忍的。别的不说，单是他让原伊做助理这件事，就已经可以让诊所其他人嫉妒到想死了。所以要说程医生对原伊没有点特别感情，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且站在女性的角度看，菲菲一直觉得这俩人看对方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普通男女那样子。因此她觉得吧，这两人就算现在不是一对的，将来也说不准。
但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暗戳戳的阶段最容易让人患得患失，心情也容易受到影响。
所以三人思来想去，觉得程默烦心的应该是这件事。
难道他跟原伊之间发展不顺利？
可是不对啊，前几天原伊生病不来上班，他不还挺关心人家的吗？午间吃饭还不忘打个电话回去问一声，这事还是菲菲进去收拾餐具的时候亲耳听到的。
不过这两天原伊病好后回来上班，这两人看起来又好像没之前亲密……
呃，不会是又闹别扭了吧？
……
站在办公室窗户旁边沉思了好一会儿的程默，完全不知道今日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外头那群喜欢扒人八卦的后辈操碎了心。
从这边的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他以前上班的那家三甲医院的大门，虽然已经快十二点了，但是进出医院的患者依然很多，人潮拥挤。
程默目光呆滞地看着医院大门的方向，心神却早已跑到别的地方去。
……“我喜欢你。”……
明明应该什么都听不到，可是昨晚这句话，却从早上到现在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声音异常清晰。
程默的感觉很不好，事情一再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很犹豫，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搬走，这样子对原伊对自己都好。
想清楚后，程默走到办公桌前面，拿起搁在上面的手机，拔通了一个姓“林”的患者家属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对于他的来电，林先生似乎很高兴，声音隐隐透着一丝激动。
“程医生你好，今天怎么想起来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程默沉吟了下才说：“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你侄女的情况比我想像中要复杂许多，我的建议是最好住院治疗，这样可以有效控制她的病情发展。如果你们不想住院，那我建议你最好带她去一家脑科方面较好的正规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脑检查，我诊所这边的器材不齐全，有些检查还做不了。”
“如果你不知道去哪家医院检查，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给你们重新推荐一位精神科医生，他姓柳，叫柳斌，跟我一样，在这行也爬滚了不少年，不管是医品还是医技，都是可以信任的。”
林先生听得稀里糊涂的，一头雾水，又被程默那句病情复杂和住院吓到。
“不、不是，程医生，你不是一直在帮她治疗吗？而且前阵子你才说，她恢复得很好，怎么突然又说要给我们介绍新的医生了？”
程默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等我们约定好的期限一到，我不会再当她的治疗医生。”
林先生失声道：“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都治疗得挺好，挺顺利的吗？怎么突然就说不能了呢？”
他声音一顿，忽然想起什么来：“是不是诊金方面的问题？程医生要是觉得哪儿不满意，可以说出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程默声音清淡地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已经不适合再当她的主治医生了，就这么简单。”
林先生不甘心地又问：“那是什么原因？”
程默没打算解释，只是将患者最近的情况跟他详细说了一遍。他每说一句，林先生的心里就沉一分，到最后就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一样，竟有点透不过气。
程默声音微哑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这个月的诊单等我这两天处理好了，我再电邮给你，诊金你还是照旧转我银行账号就行，最后祝你和你的家人一生安康，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再见。”
说完，他不再给对方任何挽留自己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就让这一切到此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