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一二楼的住户听到声音后，报了警，不一会儿警察就赶到了。
几名警察忙上忙下，先是在现场周围拉起警戒线，以防止有人不小心破坏现场，然后又挨个跟听到声音的“现场证人”询问了几句。
程默和原伊、季子林作为死者的邻居，死者跳楼时，原伊又刚好听到声音，算是间接目睹了命案的第一现场，所以也被警察叫下楼循例问了几句话。
直到警察问完话，去问下一个，原伊的手依旧还在发抖。
丁海死了。
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
亲眼目睹丁海死状的原伊到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木的，有些接受不能。虽然说这种事在电视上没少见过，可是当它真正在你身边发生，那种感觉却是不太一样。原伊吓坏了，警察让他们下楼来配合协助调查的时候，她也是脚踩祥云，整个人都用飘的，感觉特别的不真实。
程默靠近她，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要是害怕，我先陪你上去？”
原伊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连他握住自己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别说是他，就连白天才来过一趟的李头，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起初他还有点怀疑，这事和程默、原伊、季子林三人有关。也不能怪他多疑，毕竟这两家最近闹的矛盾还少吗？就今天季子林和原伊还报警说，丁海半夜骚扰、并威胁原伊。为此，下午他和小赵还特地过来一趟。这才半天的功夫，丁海就出事了，他怀疑有人伺机报复也是合情合理。最后还是物业把监控视频拿出来，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不过由于物业提供的视频因拍摄角度和距离较远，又是大晚上，像素差，只能勉强看到丁海是自己掉下去的，当时身旁也没有别人，至于他是自杀，他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失足掉下去的，还需进一步调查后才能下结论。
李头发现秋智贤不在家，于是让人联系她，当秋智贤急匆匆从画室赶回来，丁海已经被盖上白布，准备抬走。
秋智贤抱着丁海的尸体哭得几乎断肠。
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秋智贤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但是该问的还是得该问，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李头象征性安慰了她几句后，便开始询问问题。好在秋智贤还算坚强，哭了一顿后，也知道当下之急就是弄清楚丁海的死因。
原来秋智贤中午和丁海大吵一架后，就一直呆在画室里没有回来。原本她还打算搬到那儿住几天，让彼此都冷静冷静，思考一下这后面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如果要过，那怎么过，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吵架，没完没了吧。
她已经吵烦了，也吵够了，受不了丁海无理取闹地冲着她发脾气后又哭着乞求她的原谅。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是能理解他的痛苦，也心疼他的“不得已”和“没办法控制”，可这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上升到动手、到请求原谅、忏悔，接着又是争吵、动手、求原谅、忏悔，重复循环的生活模式真的已经让她厌烦了。
秋智贤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所以她选择先暂时离开，准备想清楚再说。据她说，11点多的时候丁海还打过电话给她，说是为了白天吵架的事情跟她道歉的。不过当时秋智贤还在生气，就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当李头问她，丁海最近可有过自杀的念头。
秋智贤抹着眼泪，哽咽地说：“……没有吧，丁海向来对生命是很尊重的，平时也很注重自己的身体和健康状态，就前几天我们还在说老了想在丽江那儿买套房子，那儿环境好，空气也好，人住在那儿也能长寿一些，虽说这只是聊天时顺嘴一说，可也得真的想过，才说得来吧……”
说到这里，秋智贤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当场就变了：“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怀疑我老公是自杀吧？他不会自杀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李头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他不是得了焦虑之类的精神毛病么，会不会是一时想不开？”
秋智贤被他说得心里一突：“那也不太可能，自从他被诊断出患了焦虑症，一直都很积极的配合治愈。前天去看医生，还是我陪着他一块去的。当时何医生也没有说过他有这方面的困扰。而且平时我也没感觉到他有自杀的倾向，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想不开呢。”
李头知道程默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转而向他咨询意见：“程医生，你在这行业也是拔尖者，那你认为丁海所得的这个病，会有轻生的念头吗？”
程默不想摊这种浑水，因为精神疾病方面的问题，本身就有点复杂，说得稍微不谨慎，容易惹得一身腥。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很官方地说：“一般而言，不是所有得了精神疾病的患者都会有自杀倾向的，只有伴有抑郁症倾向的患者才会有消极的自杀想法或行为。不过病症之间总是容易出现共病症，而焦虑症和抑郁症的关系大概就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两种病症虽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患上抑郁症的患者，严重者会产生自杀的念头，可是患上焦虑症的患者却是很怕死，所以他们会主动求医，也会积极配合治疗。”
“这样啊。”李头垂眸凝思，看起来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他转头又问秋智贤：“丁海平时是不是有乱吃药的习惯？”
秋智贤一愣，没反应过来。
李头解释得清楚一点：“就是平时有个小病小痛的，喜欢自己买点处方药吃，没去医院看医生？”
程默一愣，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同时，原伊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因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原伊很自然能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也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反应过来，两人的手居然握在一块，而且还不知道已经握了多久……
原伊本来还有些发晕发木的脑袋蓦然清醒过来，心怦怦直跳，紧张到小腿肚子有些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