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原伊无视，律师面色瞬间有些尴尬。
丁父愕然，有点不敢相信平日里看着还挺通情达理的儿媳，怎么今个儿翻脸就翻脸了。丁父耐着性子，拉沉着脸，让秋智贤让他们先进屋再说，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丁母倒是直接扯着嗓子就开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你凭什么赶我们出来！”
秋智贤本就在气头上，这下更是怒火中烧：“以前是，但现在这是我的房子，跟你那个宝贝儿子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她进屋把他们的行李拖出来，像扔垃圾一样，用力扔出去。
所有人下意识往后一退。
“老娘现在不伺候你们了，滚！”
秋智贤撂下狠话后，接着“砰”的一声，重重甩上门。
由于靠得太近，律师的手背再次无可避免地蹭到原伊的手。
原伊头皮炸裂，像触电似的，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不过接触的时间太过短暂，这次原伊倒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她奇怪的举动，又一次引来律师狐疑的目光。
“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没事吧？”
原伊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情况，只得神色微讪摇了摇头，把头压得低低的。
小杰尼终于被吓得“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丁母气急败坏地推开孙子，指着关闭的大门骂：“你什么东西，叫我们滚就滚了！我们偏不走，你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丁父忍无可忍地吒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别再说了！”
他越想越觉得丢人，居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被自家的儿媳赶出门——
丁父本就拧在一起的眉头，这下挤成川字型。他一手捞起地上的行李，一手牵起小杰尼的手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我们回去。”
都说利益当前，是人是鬼，一辩即知，他今个儿算是看到了，还看得死透死透的。
“真走啊？”丁母不甘心，可是看到他们爷孙俩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里，这下也急了，愤恨地咬了下后槽牙，又剜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一眼，脚下一踩，拔腿跟了过去。
律师和几名保险人员纷纷傻眼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拽着手里的文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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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季子林回来后，还不忘说一说自己的感想。
“太精彩了，之前总觉得秋智贤软柿子特别好捏，今日一见，我得对她刮目相看了。”
季子林转身，趴在沙发的边缘，目光随着原伊的身影钻进厨房里，也不介意她到底有没有在听，继续发表言论。
“虽然说，她这样对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有点过份，可是说真的，看到她把行李往大门外面一扔，当，你说我没有同情心，说我不尊老爱幼都行，反正我觉得她那一下特别解气。换我，我也想那么干。”
原伊倒水的动作一滞，他不说，原伊还真没有把秋智贤这种行为跟“不尊老爱幼”搭上勾，她只是简单认为这是一种情绪发泄而已。
……又或许，秋智贤这种发泄行为做得确实有点太过？
季子林身子一翻，身在沙发上。
“那个丁海真的太不是玩意了，竟然偷偷瞒着老婆把受益人的名字给改了，虽说他把受益人的名字改成自己的儿子也没有错，可是哪怕他当时想着秋智贤一点，把她和儿子的名字一块写上去也行啊，现在也就不用闹成这样了。”
说到这里，季子林骤然又想到了别的问题，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不过好端端的，这丁海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改受益人的名字？难道是这两人天天吵，他跟秋智贤一样，也吵烦了，想离婚？所以趁着还没有离婚，先把这些后续的麻烦事给提前处理了，免得到时候真的离了，女方还在一旁叽叽歪歪的？”
他声音一顿，又有别的想法。
“可是这也解释不大通啊，之前秋智贤就说过她想离婚，是丁海自己不愿意的，而且他要是家财万贯，还可以说为了防止他死后，家里人为了得到他那点钱而撕破脸，先提前立一份遗憾，免得发生家庭斗争。但是刚才你也听到了，丁海所有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也就一辆车，还有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而这房子写的是他们夫妻俩的名字，丁海一死，按遗产继承法，这套房子自然而然就是秋智贤的，那他能称得上遗产的东西也就那辆车了，那他还有必要提前搞财产转移吗？”
财产分明，原伊觉得确实不需要。
季子林继续推敲：“也就是说，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地方，也就是保险公司那笔意外赔偿金了。可是都有名字让你叫了，这意外什么时候发生，谁也说不准。他改受益人的名字，似乎也没多大的意义，除非他能提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
季子林的声音骤然一顿。
原伊心中猛地一颤。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子林的声音已经又响了起来。
“丁海该不会真的是自杀的吧？”
原伊瞪大眼睛，终于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可程医生说过，患上焦虑症的患者是最怕死的。”
乍听她开口回应自己，而且内容还不是“嗯、啊、这样子”之类敷衍的话，季子林还有点小惊讶。
“老程是这样说过，但也不能排除凡事总有个意外吧？”
原伊按了按有些酸痛的手肘儿，陷入了沉思，季子林的话，让她不自觉想起那名律师的心声。
“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丁海发现秋智贤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人……所以他一怒之下才故意把受益人的名字改掉。”
季子林不解地说：“可这事秋智贤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一切都是丁海自己在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事。你怎么还当真了。”
被他这么一问，原伊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来回磨蹭着杯子的边缘，犹豫半晌，最后才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我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季子林一怔，骤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就见坐在对面的原伊一脸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脑门活脱脱像是印了几个大字：我有秘密。
最喜欢听八卦的季子林，立马精神了起来。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原伊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把她刚才听见的那些心声跟季子林说了。
季子林狠狠拍了下大腿，激动道：“你要是没听错，按这么推算，那这个律师应该就是秋智贤的奸夫了！”
原伊小心观察了他一会儿，见季子林看起来是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悬挂在半空的心这才慢慢落回原位。
原伊暗吁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秋智贤上次说过，丁海怀疑她跟他们以前的一个邻居有暧昧关系，那个人好像也是一名律师。”
季子林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你现在怀疑我们刚才见到的那名律师，就是秋智贤之前提到的那位邻居？也就是丁海的怀疑对象？”
原伊轻轻颌首。她一直很崇拜律师这个行业，所以当时秋智贤一提这个人，她就有点印象。
季子林夸张地大呼一声：“如果事情真是我们所想的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丁海为什么要把受益人的名字改成自己的儿子。换成是我，我老婆要是敢给我绿帽子戴，我就把她给剁了，把那个男的给阉了，我要让这对奸夫淫婦后悔招惹了我。”
原伊默默地看着他，心想，你刚才不是还在同情人家女方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改口要把人家给剁了？……哥，咱们做人立场还能坚定一点吗？
就是心里想法虽然激烈，但嘴上，原伊还是紧抿着嘴唇，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毕竟开口困难了这么多年，在程默的引导下，她现在才慢慢不再惧怕跟别人交流，可是这开口困难症想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还是得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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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默回来得挺早的，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就到家，自从诊所开业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早回来。
程默刚打开自家的门，就被迎面扑鼻而来的一股刺鼻难闻的药味呛得差点夺门而去，接着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原伊，急匆匆地不知道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快步准备回房。
“站住！”
程默出声叫住了她。
已经对他的话自动产生反射反应的原伊，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倒已经很老实地硬生生站住。
程默像往常一样，把钥匙、工作包一一放好后，换上室内鞋，这才朝她走去。
“手里拿着什么？”
“没有。”平时一开口就结巴的原伊，这次倒回答得很干脆。
不过她越是这样，越证明她心里有鬼。
程默瞥了她的脸一眼，清冽的目光随即向她的身后探去。
原伊做贼心虚，赶紧挪动着小碎步跟着他眼睛移动的方向慢慢转动了下身子，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在防止他又会出现什么新招数。
程默简直要被她的傻样子逗笑了，他轻轻吸了两下鼻子，一副了然地语气说：“不用藏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拿出来吧。”
说完，他左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