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略怔了下,当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后,帅气的脸上马上露出不耐之色。
“行了,你能不能别一步三粘?搞得我都快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尾巴。”
虽然程默已经把话说开,不用原伊照顾,原伊也没胆子明着违拗他的决定,但只要程默在家,原伊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客厅、阳台,就连餐厅都能经常看到她的影子。
原伊时刻谨记医生交代程默的手暂时不能提重物的吩咐,每次看到程默手里提着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冲上去,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过来,直到看清楚程默用的是左手,这才暗松一口气,把走了一半的脚,硬生生调了个头,往别的地方走去。
轮到程默搞卫生的那天,她也会趁人还没回来之前,主动把他的活儿干完。就连他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叠好,然后放到门边。
原伊虽然是一片好意,程默却极不习惯,开始后悔自己那天多管闲事,才会摊上这么个大麻烦。在他看来,原伊就算真的想报恩,那天回来,他接受她的帮助,这恩就算已经报完了。可原伊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程默因为这事找她谈过几次,可每次不管他怎么说,原伊不是沉默以对,就是这边应下了,那头又继续我行我素。就算程默故意冲她发脾气,想把人吓走,原伊也仅是低头受着。第二天早上程默依然会在自己的门前看到一张便利贴,提醒他该去医院复查,或者是注意手。……搞得他完全没了脾气。
原伊的转变,就连季子林都注意到了。有一次原伊在帮程默收拾房间,季子林扯着人偷偷摸摸地问:“这丫头不会因为你帮了她一回,就想以身相许吧?”
程默没好气道:“你想要?行,打包送你。”
但这东西要是能送得出去,他也没那么愁了。
原伊被程默吼得有些尴尬,急忙停住步伐。她看着程默大大方方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去,还在想,到底跟还是不跟呢。最后程默刷牙完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丫头还忤在原地没走呢,一直目送到程默检查完三次门窗进屋,她这才放心的回房休息。
屋内,程默心里头某处坚硬的地方,已然开始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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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程默刚起床,就看见原伊穿戴整齐,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似乎要出门。程默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才记起此人除了是他们的房东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学生。
“开学了?”
刚起床,程默的声音有点暗,自从他的手受伤后,晨跑计划只能暂时被搁置。不过他生活作息向来规律,不会因为晨跑计划的取消,而像季子林一样抱着被子蒙头睡到日上三竿。
程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六点半,不过原伊要是打算坐公交车或者是地铁去学校,这时候出门已经不能说早了。
原伊腼腆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又开口:“哦,你的早餐,我忘记准备了。”声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用了,你去上学吧,我自己来就行。”程默谢绝她的好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牛奶、面包加水煮鸡蛋当早餐,他已经吃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原伊没有动,似乎有所犹豫。
“怎么?觉得我不行?”程默挑眉,突然问道。
他语气平静,原伊却打了个激灵,深怕他不高兴,忙不迭开口否认:“……不是。”
她本想说,我从来就没有怀疑你不行,可是话一出口,永远都是这么木讷。
原伊都快要对这么蠢的自己绝望了。
客厅的走道正对阳台的方向,阳台的门没有关紧,风从那里灌进来,吹得原伊垂放在肩膀上的黑发都飘了起来,带着丝丝凉意。
原伊连忙把风衣的扣子扣上:“那、那我走了。”
谁知道她刚走到玄关处正准备换鞋,程默倏地叫住了她。
“等一下。”
站在门边的原伊,回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像是在问:怎么了?
程默朝她走过去,大手往她身侧一捞,原伊下意识就想把手藏到身后去,但还是比程默慢了一步。程默结结实实地把她的手握在手上,原伊骤然紧张得全身僵硬起来。程默无视她的反应,看了上面的白色手套一眼,接着掀起眼睑,抬眸睨向她的脸。
明明没有做亏心事,原伊却莫名心虚起来,白皙的脸上慢慢荡开一点点红。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片刻,一个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向来嘴笨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刚才程默就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没想起来,直到她伸手去拿鞋子,他才有如醍醐灌顶,发现哪里出了毛病。
今天,她又戴了手套。
原伊显然也注意到程默突然叫住自己的原因,一时间紧张得说话又有点结巴起来:“我、我只是有点担心,……还有不习惯。”
她声音很低,程默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就笑了。
笑容温暖,堪称和煦。
“习惯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着急。不过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做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怕了?是因为一会儿出门,担心到了人多的地方,会跟别人有身材上的接触?”
原伊微惊,然后犹豫半晌,才诚实地点了下头。
程默放开她的手:“你有密集恐惧症吧?”
面对他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原伊本能一愣,眼睛发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还有这个。”程默分别指了指挂在客厅沙发靠背后面和走廊的两张照片。
客厅的那张照片粗看没什么,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张温馨的人物背影图,是由许多张小照片拼图而成的一张大照片,里面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学走路的背影照。
程默怀疑这张照片的女人是原伊的妈妈,而那个小屁孩,就是眼前这个呆得要命、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虽然原伊什么都没说,可是每次她看这张照片的目光都特别的温柔,那满溢而出的感情是骗不了人,就算不用问也能大致猜到里面的人物是谁。
走廊的那张几何立体图形明显要比客厅这张照片小很多,大概也就比A4纸再大点,由近而远,从上而下,就好像黑幕里倒挂着一根根通体发亮的长方体,数量多到数都数不尽,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让人乍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联想到灯火通明这句成语。
实际上,程默看到的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