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还行。”
半响过后，程默终于从她的嘴里听到这四个字。
虽然他依然还是弄不清楚，原伊干嘛脸红！
可是听到他心声的原伊，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程默眼里的疑问更深，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拿出专业医生应有的态度：“不感到恶心就行了，我们可以循序渐进。”
原伊的心跳很快，大脑有点卡壳，直到程默用力握住她的手，然后开始拆她手上的绷带，心里想着“还能接受他人的短暂触碰，病情还不算太严重”等等，原伊这才反应过来，程默刚说的那句“循序渐进”是什么意思。
他在帮她治疗。
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病人。
原伊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一腔热血瞬间冷却。
也是直到这一会儿，她才发现从进房后，自己的注意力一直被程默牵着走。
程默原本还有点担心，但是当他看完伤口的缝合情况后，这下总算放宽了心：“看起来虽然没有专业医生缝得好，不过手法还行。要勤清洁换药，最好两三天一次，知道吗？”
这事王竞有交待，还拿了一瓶碘伏给她。
于是原伊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
程默抬眸看她：“自己搞得定？”
原伊想说可以，可是一想到刚才王竞拿消毒药水替她清洗伤口时的那种剧烈痛楚，脚肚子就开始打颤。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声：“……会不会特别疼？”
程默瞬间了悟，拿出他平时对待病人的温柔态度，失笑道：“怕的话，我可以代劳。一个星期后你也可以来找我帮你拆线，这样你就不用特地去医院。”
原伊巴不得离那种地方远远的，听到他的话后，双眸一亮，毫不思索地点头：“好。”
正在重新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的程默，见状，不禁好气又好笑，毒舌道：“那我把你卖了，好不好？”
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原伊脸颊“腾腾”又是一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不会的。”
程默毫不掩饰对她的鄙视：“傻成这样，不卖你卖谁？”
原伊听到他心里的声音，知道他言如心声，一时候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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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与业余的就是不一样，程默速度很快，两分钟的时间不到，就把原伊的手重新包扎好了，而且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王竞刚才就太使力了，把伤口旁边的肌肉都勒到，很不舒服。
“都不知道该说巧合，还是说倒霉也能传染，现在我们的手都受伤了，你就不用再帮我干活了。”程默扬了扬自己的右手。
原伊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还需要去医院复诊吗？”
程默觉得自己听到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所以他笑了：“复什么诊，我就是医生，自己就可以处理。”
又是这句话，原伊知道前两天他肯定也没有去复诊，就连医生交待的要悬吊三角巾，他也是吊了两天，就把三角巾给扔了。
原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配合医生治疗的病人，不过一想到自己刚才在西点屋的行为，好像也没有资格说他。
程默侧目看了眼桌上的秒表，淡声提醒：“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原伊惊讶：“这么快？”
程默莞尔一笑：“看来你还挺舍不得，本来我还以为你会中途逃掉。”
原伊脸颊微微躁红，刚进来的那会儿，其实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跟程默聊了一会儿后，她才发现，聊天其实也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可怕。当然，她心里明白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程默的功劳，是程默有意为之。从进来到现在，他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的每个问题，其实都是在引导她开口。程默处处配合着她的节奏，不着痕迹地让她卸下紧张，慢慢放松下来。
“……不会，你还没有跟我说什么是BDD。”原伊有些尴尬地攥紧蛋糕的包装盒。
程默淡声解释：“BDD是指患者对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大满意，这个不满意有可能是身体上的缺陷，也有可能是患者想像出来的缺陷。有研究表明，这种心理病症表现为慢性过程，症状持续的时候也相对比较长，最长可达10-20年。因为它的病症跟虚荣的表现很像，再加上发病初期也无明显差异，所以许多人都会忽略这个问题，等有所察觉时，患者的情况基本已经是很严重了。”
原伊抿唇，认真地听着，随着程默的话，时不时瞄了自己的手两眼，若有所思。
“罹患这种精神疾病的病人，大多数会同时关注自己身体的多个部位，而讨厌特定某一处部位的只有少数某一部分人。一般来说，讨厌特定某一处部位的患者并没有比讨厌身体多个部位的患者容易治疗一些，反而增加了难度。而数据显示，患上BDD的病人对手的满意比例，所占的比例只有6％，而皮肤所占的比例是73％，其次就是毛发，还有脸。”
说话的时候，程默把手臂搭在桌子的边缘，手里自然而然地把玩着一支笔，两条大长腿随意叠放在一起，坐姿看起来随意而舒服。
原伊本来还在认真听着，可渐渐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搁在桌上的那只手吸引过去。程默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像是艺术家的手，充满了文艺气息。程默的转笔也玩得很好，原伊看得微微入神。她偷偷摸了下手机，想把他的手拍下来。
这时程默突然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
咯噔一声，原伊的心跳当即漏跳了半拍，就好像做坏事被人当场逮到，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险些就要破体而出。
程默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理解不了？”
原伊敛起心神，装出一副在深思的表情：“不是……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就是根据这些，从而判断我患上的就是BDD这种病？”
程默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启唇道：“我们先谈谈这个病的病症会有哪一些，你再综合自己的情况，看看是不是。”
见他没有起疑，原伊在心里暗吁了一口气，果断闭上嘴巴，不过两只清澈明净的眼睛自始自终都粘在他的身上。
而她自己似乎还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