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要不我们赌一辆西尔贝SSC的跑车。我输了,跑车如言奉上;你们输了,就把跑车开到我诊所门口就行了。上次老二还说,有生之年一定得买一辆这样的车来装一下逼,今天我们干脆就成全了老二这心愿。”
听完程默的话后,万年老二恺箫狠吸了一口凉气。
他抖着手,把挂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收回来,连说话都开始打飘。
“我的妈啊,西尔贝SSC,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终极梦想。这赌注太大了,我得去歇一下,把这口气缓缓,才跟你们说下去。”
说罢,他抖着两只手,率先溜了。
柳斌一看恺箫这反应就觉得不对,转头偷偷问熊进朝:“这跑车很贵吗?”
熊进朝在心里大致计算了下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折合人民币大概是5千万左右吧。”
“5千万!”柳斌惊讶地叫起来,难怪恺箫刚才会有那种反应。
他痛心疾首地瞪着程默:“我要是有这个买车的钱,我现在还需要上这个破班!你你你,你说你壕就算了,还每天变着招式刺激我们这些穷鬼,无视我们这些穷鬼的尊严,老天怎么会放任你这种人出来为祸人间呢!”
程默无辜道:“你们误会了,我看你们为了今天的事,准备得也满辛苦的,所以想假借这个借口送辆车给你们开开,反正放在我家车库也是积尘,你怎么可以这样扭曲我的一片好意。”
“不用了,像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落泪呢,那我还不如干脆去赌公鸡下蛋,或许还有可能一点。”柳斌完全看透他。
程默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口吻:“随便你,本来我还想说也许你们再努力一点,煽情的话再来一些,或许今天我会哭也说不定,你们看,这眼角还是湿的呢。”
程默把眼睛凑过去,想让他们看清楚一点,证明自己确实很感动,眼底真的湿过。
不过他人品太差,没人信他。
柳斌不屑地抬下巴抬到一边:“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铁树落泪,都不能是你。”
熊进朝在旁边附声:“正解,精辟。”
程默:“……”
等大伙走开,程默煞有介事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感叹:这年头好人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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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熊进朝这个刚刚海归的留守儿童,暂时无班可上外,其他人还要赶回单位为人民币折腰,于是剪完彩后,纷纷向程默告辞,没办法参与后面的活动。
杨裕森也要走,他下午还有一个讲座,得先回去准备资料。
读书的时候,程默是老杨带的那一届学生里最叛逆最难教的一个,杨裕森常常被他气到半夜胸口还疼着,骨子里其实却是最尊师重道的一个。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程默会在每年的年三十按响他家的门铃,对他说“我又来烦你了,您老不会介意吧?”。杨裕森嘴上嫌弃得要死,心里可乐呵着呢。
也只有程默惦记着他的腰椎不好,经常会给他寻来各种按摩器材和好药。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东西治标不治本,现在的医术虽然比以前已经进步许多,但还是治不好这种岁月留下的痕迹。老了,就得承认。
杨裕森让他别浪费钱了,程默却说:钱本来就是赚来花的,而且我孝敬您,怎么就成浪费了?
杨裕森每回都被他堵得说不上话,久而久之,他爱带什么都随他了。
“都当上老板了,难怪不愿意回来帮我带学生,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种事至于瞒着我那么久吗?你要是早说,兴许我还能帮点忙,现在倒好,全行估计都在看我笑话!”杨裕森有点恼火地瞪着他。
身为他的导师,自己居然等到昨天晚上才从他的嘴里知道诊所开业的事情,关键时刻,说好的尊师重道都到哪儿去了?
程默淡笑道:“谁敢笑话你,您老不消遣埋汰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放心,没人敢在机光枪面前放肆。”
杨裕森横眉怒目,用力拍了他一下手:“机光枪说谁呢?”
这话威胁意味甚浓,程默临阵出卖战友:“我说的是恺箫!你看那家伙每次说话就跟打开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噼里啪啦,像不像机光枪在扫射?”
明知道他在鬼扯,杨裕森还是不由得被他逗笑了:“像,这形容很贴切。下次碰到他,我一定得跟他说道说道,有时候这话并不是说多就是好,偶尔还是得学会惜字如金,这样才能把自己的格调装起来。”
程默眉梢往上一挑,也笑了,看来老杨又从他那些学生里学到不少的新东西,连装格调这种事都懂。
杨裕森是真把程默当成入室弟子、要继承衣钵那种的培养,如今看到他年纪轻轻就自立门户,心里头是既替他高兴又得意,可得意过后难免就有些放心不下,同古代那些看着自个儿的徒弟要出去闯荡天下的师傅一样,忍不住交待了一句又一句。
迎着风,两人就这样在诊所的大门口一站就是好几分钟。
而程默竟然全程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他垂眸凝神,侧耳倾听,还时不时在杨裕森说完后轻声“嗯”的一声,告诉他,自己都把他的话记下了。
这种孜孜尽责、勤勉好学的样子,真心让人联想不到他平时毒嘴时的样子。
出租车司机倒是等得不耐烦,按着喇叭,问他们到底还走不走了。
杨裕森这才有些不舍的结束这个话题:“……总而言之,开诊所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现在你不止是一名医生,还是这间诊所的CEO、CFO以及人力资源部的部长。大家喝粥还是吃饭,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得把自己变成多面手,什么金融、财务控制,这些你都要学。要想让诊所早点盈利,宣传广告、销售策略、以及公共关系这些你都要处理好。别学我,光只会埋头苦干,以为只要把病人的病治好了,诊所的前途自然就会吉星高照,财源广进,不会有后顾之忧。孰不知,后院早就起火了。”
说到一半,杨裕森的声音不自然黯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