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杨裕森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三十多岁的时候,也曾凭一己之力,就像程默现在这样,开了一家小诊所,不过规模可比程默的诊所小很多,后来因为他不擅经营的关系,诊所一直处在亏空状态,没两年就关门大吉。
但是杨裕森并没有被这件事打击到,几年后,在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劝说下,又合股搞了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大诊所,那家诊所现在毅然已经变成一家小型全科医院。
当时杨裕森的想法比较简单,因为之前的惨痛经历,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并非做生意的这块料,索性一心扑在病人身上,对诊所内部的事情也甚少插手打理。在他看来,几位合作伙伴在管理方面都比他在行,大家各司其职,各显所长,这样诊所肯定就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可惜杨裕森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这东西是善变的,是天底下最盲目最不可靠的,它在利益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有如地底下的蚯蚓般腌臜。
当诊所开始在这个行业里站稳,甚至有实力扩大规模,而他那些朋友有足够的资金聘请像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厉害的专家医生时,他被人三振踢出董事会。
因为这些人已经不再需要他。
把他利用完后就扔。
杨裕森不服,不甘心,也接受不了。
他想不通这些人前不久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钱真就那么好吗?
杨裕森决定跟他们对簿公堂,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壮志豪言撒出去了,但是他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而对方找来的律师听说最擅长打这种文字官司,一场场官司打下来,他最后落得个净身出户的下场。不仅如此,还要倒贴一大笔律师费。
从那次后,杨裕森就死了想创业发家致富的念头,一心搞学术,不愿再扯进商场上的那些黑暗。
程默郑重地点头:“知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边出租车司机又催了:“你们到底考虑好了没有,这里可不能停车太久,不走,我就接别人去了。”
司机哼的一声,又低声不满地嘀咕了句:“净耽搁别人赚钱。”
杨裕森不好意思地弯腰冲司机喊了句“马上马上”,然后回头看了眼程默,本还想再交待一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止住。
杨裕森想着罢了,徒孙自有徒孙福,不放出去历练历练一下,怎么知道到底真是一块宝玉,还只是一块假玉。而且程默看着比他年轻那会儿可要精明多了,自己碰到过的那些难题,也许到了他这儿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呢?
自我安慰,又或者说想清楚这一点后,杨裕森扔给程默一句“走了”,转身就钻进车里,当真说走就走。
程默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交代了下司机要抵达的地点,先付了车钱,然后这才关上车门,跟杨裕森挥手说再见。
杨裕森就像太上皇一样,舒舒服服地坐在后座,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徒弟的照顾。
程默转身走进诊所,一口气忙到下午两点,直到前台小护士拿来一个饭盒和一杯饮料,他这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呢。
“谢谢。”
程默接过饭盒和饮料,冲着对方礼貌性的淡淡一笑。
小护士脸颊一红,羞赧地低着头走了。
程默打开饭盒,啜了一口饮料,当清凉微甜的饮料滚过喉咙,流进食道,程默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好像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连忙翻出手机,拔出一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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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程默的电话时,原伊正好在图书馆狂翻资料,桌上摆满了《沟通的艺术》、《如何克服社交恐惧100学》、《12个基本工作能力》、《准备好了么,开始工作吧》等等各类书籍。
这就是过度高兴的后遗症。
原伊已经开始在为明天有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而感到惶恐和忐忑不安。
虽说未雨绸缪是对的,但原伊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简单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她现在的心情跟即将要赶赴前线差不多,忧惧甚深。
因为平时甚少有人会打电话给她,所以听到来电铃声时,原伊还以为是别人的手机响了,净顾着看书没有搭理,直到坐在他前面的那位男同学,忍无可忍出声提醒她,原伊这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好在这个时间点,图书馆的人并不多,十根手指数都能数得过来,被吵到的人数有限,但饶是如此,原伊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至于摸出手机后,她还来不及看清楚来电方是谁,就赶紧划过接听键,接通了电话。
下刻,程默果断利落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原伊有点不敢相信程默会给自己打电话,于是把手机拿开一点,再三确定真是对方的号码后,这才放心地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同时心跳莫名就加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
怕吵到别人,原伊捂着手机,小声说:“看书,……有事?”
亏得两人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程默向来又机敏,脑子稍微一转,就弄明白她这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
“你现在在家吗?”程默的语气缓了一些。
原伊睨了眼远处的图书管理员,最后轻轻挤出一个单音:“在。”
大学的课程每天都不一样,程默也没有多想,简明扼要地交待了下:“你去看看季子林醒了没有,昨晚他撒酒疯闹个不停,我把他绑在床上了,早上出门又赶时间,忘记过去给他松绑。你去看一下。”
——啥?
——他把季子林绑起来?还绑了一夜?
原伊傻眼了。
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像男神一样存在的程默竟然也会干这种事。
挂上电话后,原伊赶紧起身收拾东西,连课都不上就急忙回家。
紧赶快赶,原伊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公交车这种东西,并不是说你人到站了就能坐到车,大多时候你还得等。这家伙十分傲娇,对待它的时候你就得拿出对待大爷的态度,必须得有耐心才行。
原伊冲进季子林的房间一看,啧啧,乱得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然后她视线往下一扫,才发现趴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甚是可怜的季子林。
原伊虎躯狠狠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