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单刀被厚重粘稠的鲜血裹住,仿佛为刀身套上了刀鞘一般沉重,但是却丝毫没有被刀鞘套住那般温和。
相反,不时在从树叶之间露下的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渗人光芒的单刀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嗜血。
霸军呼吸粗重,鼻尖处甚至隐约能够看到汗珠渗出。
对于这份尽情挥动兵器夺人性命的事情他并不陌生,但是今天晚上却令霸军感到格外的兴奋。
这片密林仿佛让他回到了战场,在尽情收割敌人性命的同时还要警惕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也许在旁边就会有另外的一把利剑朝着自己刺过来。
然而在霸军的周围没有其他人,有的只是没有恐惧感的草木。
令他感到兴奋的是另外的一种情绪。
一种脱胎换骨的畅快,一种背叛罪恶的愉悦。
今晚过后,山贼首领色心刀王将不存于世,背负污名偷生的隼军也消声灭迹。
留下来的是霸军,有野心,有能力,年轻力壮的重生之人。
要踏出自己的第一步,便需要彻底的斩断与过去的纠葛。这些山贼的性命毫无价值,而且对自己是莫大的威胁,因此需要将他们全部斩杀。
对于曾经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们,霸军不曾感到愧疚,斩杀这些恶贼也并非是为了伸张正义。
这不过是对自己即将踏入的战场所献上的小小屠杀,通过今天晚上的屠杀,断绝过往,通过今天晚上的屠杀,令这副身躯重新取回活力。
双眼睁得老大,眸子炯炯有神,兴奋得连眉毛几乎都要颤抖,但是感官却并未因此而变得迟钝,相反,霸军感受到了这数年间也未曾体验过的欢愉。
即便是在旁边的草丛中飞快掠过的夜间小兽,仅用余光,霸军也能够准确的捕捉到它的身影,如果有心,只需要将手轻轻一扬,便可以以手中任何的器物击中那只小兽。
绝对不会有任何偏差。
在自己面前数米的距离之内,所有的沟壑和虬结蔓延的粗大树根都能够被自己敏锐的察觉,即便是身形迅疾如风,也不会有任何被绊住的可能性。
这里是深山,但是霸军却从鼻翼感受到了往日边塞荒凉的气息。
这里即是战场。
久违的战场,自己天生的归属。
数年以来,如同游乐一般的山贼把戏未曾颓废了自己的身体,而如今,连战斗的心情也已经取回,往日凭借手中一把单刀掠尽荣宠的霸军由此回归。
仅为那一个佳人。
从喉咙中发出了两声低沉的吼叫,如同即将朝着猎物扑跃的野兽一般,霸军眼中的光芒更盛,眼前那丛灌木没办法对自己的视线造成丝毫的阻碍,聚在其中的数人,将无一人可以离开此地。
而这些人的末路,是自己在崖城踏出第一步最好的基石。
那名忠诚的侍卫长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人,倘若两人是在他出相遇,那么想必不难成为一场临时酒席的酒友,双方痛快具备,大笑人生漫途。
有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不慎惋惜,这样的区区一座崖城,区区一个城家,却也能够有这样一条好汉。
外面的世界果然是要比那深山之中精彩许多,自己这么多年来不晓得错过了多少事物,实在是愚蠢至极。
天家如何,皇族如何,我霸军笑面对之。
如同猛虎一般威武,如同野猫一般轻灵,霸军的脚步无声的落在了遮掩山洞的灌木前。
用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单刀拨开灌木,嘴角不由又浮现出那一抹狰狞笑容,霸军闪身入内。
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霸军脸上的是几乎可说是大觉荒唐的笑意。
看着面前,脚下胸口缓缓起伏,甚至还轻声打着呼的几个人,霸军如何能不笑?
自己身为帝国军中豪杰,不管是在边塞军中,还是王城防卫军内,皆是人上的好汉,更蒙得公主垂爱,却竟然与这样的一帮低贱贼匪为伍数年,如何不可笑?!
终于,霸军再也掩饰不住,张开嘴仰头大笑起来。
被惊醒的山贼们立刻爬了起来伸着手在地上摸索兵器,但是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又放下了心来。
尽管对首领一身的血迹心存疑惑,但是看到首领安然无恙,众山贼也如同蜿蜒在山间枯叶之下的藤蔓寻到了粗壮的大树,一时间纷纷安下心来。
已经有眼明手快的人立刻起身为霸军让座。
然而霸军没有挪动脚步,依旧是横在洞口与这些手下之间。
蓦地,霸军双眼一凝,依次从众人面上扫过。
“二刀子人呢?”
恢复了常态的霸军厉声问道,然而众山贼也只是相顾茫然,全然不明白首领所问之事。
有一名山贼依稀记得自己的睡梦之中似乎被人叮嘱了什么事情,然而此刻想要回想,却又觉得模糊无比。
“啊!!!”
首领的一声历喝陡然的惊醒了这名山贼,想起片刻之前的声音,山贼立刻慌慌张张的回答。
“二……二刀子刚才说,他要去外面撒尿,他……”
话音刚落,霸军已经将手腕一翻,手臂横甩,握在手中的单刀便直接将那人的头颅切了下来。
另外的三名山贼目瞪口呆的看着仿佛忽然化身恶鬼的首领,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已经习惯了首领的威严的三人,也从未见过今日的霸军这般模样。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三人尚还没来得及认清当下的状况,便纷纷成为了霸军的刀下之鬼。
斩除了三人,霸军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无趣,但随后便立刻跨步走出了山洞。
立在洞口,霸军并未马上行动,而是用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模样侧耳倾听远方动静。
四下安静一片,霸军陡然睁开双眼,两只眼仿佛是野火一般扫视昏暗山林,最终,霸军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处。
嘴角裂开一抹狰狞笑容,霸军稳稳的抬起脚步朝那方向走去,不等他跨出三步,二刀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从灌木后直起身来夺路而逃。
然而还不等他跨出十步,身后便传来一道破风之声,随后一股大力击在了他的背上,霸军的单刀刀尖已经透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