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刀子蹲在一处被灌木遮掩住的山洞口,双眼沉沉的看着远处微微晃动的树梢。
这里虽然已经是兴天岭的尽头,但是山上的树木依旧生长得高大茂盛,即便是在如今,已经是进入了秋天的时候,也有许多的树木枝头的绿色尚未凋零。
白日的时候倒也无甚不好,尽管如今山贼团中的兄弟已经死伤大半,剩下来的不过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余人,但是在首领的带领下,要重振旗鼓,恢复往日威名也并非是虚妄之谈。
在最早跟随首领的那一批人之中,度过了这几年的风雨,弟兄们要么是在山上被猛兽叼走,要么是死在了帝国的官兵手下,就算是避过了这两样灾祸的,也没能逃过深山之中的气候折磨,命丧病中,如今还跟随首领的,已经只剩下了自己。
尽管身边的这些山贼品性与最早的那一批兄弟也没什么差别,但是二刀子依旧时常感觉到一丝寂寥。
最早那一批伙伴几乎是依次在自己身边丧了命,倘若这是上天安排,那么下一个就应该轮到自己了。
二刀子不信善恶之报,但是事到如今,每逢带队抢劫,二刀子也有意的多在意了些周全。
身为这个山贼团的元老人物,即便是对于他的这种做法有所察觉,首领和众山贼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想起首领,二刀子莫名的生出一丝信赖感来,也许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一批人之中,还能够记得往日亡命兄弟的面容的如今也只剩下了自己和首领两人。
即便是一段时间首领派遣自己去辅佐他的那位兄弟,二刀子也依旧没有改变对首领的忠心。
关于首领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二刀子也有认真完成,对于首领兄弟之间的通信往来,没有人比二刀子更加清楚。
尽管到最后自己辜负了首领的信赖,没能够从那个黑衣人手中保护好首领的兄弟,但是首领依旧如同最初那般接纳了自己。
对于那个男人,二刀子打从心中相信他。
他会带着自己这些人一路奔袭来这座崖城周边绝非是无谋之举,以多年来二刀子对那个人的了解,首领一定是准备做一件大事情,出于这份信赖,首领要自己带着手下这几个兄弟终日躲藏在这座山中的命令,二刀子也没有丝毫怨言。
而不久前传来信息,今日晚些时候,首领会潜伏来此,在城中已经有了立足之处的首领将会来交代下一步的安排。
这便已经足够慰藉这几天的苦苦等候了。
只要事情能够如那个人的规划一般稳步前进,那么财富和女人都不过是唾手可得。
抱持着这样的期待,二刀子根本难以如其他山贼一样躲藏在可以稍微避些风寒的山洞深处,而是倚在洞口,望着来路,静候那个人的身影出现。
直到斜阳隐没,夜幕罩身,首领依旧没有出现。
对于那个人的本领二刀子不曾有过疑问,即便是在那座城市之中,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个男人不光是身手了得,心思深沉也远非常人可比。
既然事先传话会来此地商议往后,那么便绝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的行动。
只是,这时间也未免太晚了……
二刀子将手指按在唇中,用力的呼哨了一声,仿若夜间惊鸟的动静瞬间覆盖了山林。
片刻之后,另一个哨声响了起来,听声音就在自己几人不远处。
但是二刀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们没有办法联络上首领,为了确保周全,在崖城周围潜伏的这几日都是由首领主动联络他们。
方才那一声呼哨乃是打给今日在营地周边警戒,同时接应首领的箭穿肠等人,根据是否接到了首领,以及是否遭敌等不同情况,皆有不同的反应。
方才的回声表明了一切正常,但是偏有一样令二刀子放心不下。
箭穿肠的哨音有他的特点,尽管在常人听来都是与鸟叫无异,但是习惯了以此来传递信息的山贼却能够分辨出其中差别。
方才的回声并非是箭穿肠,而且方位和距离也不对。
箭穿肠值班的位置应该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辨识方才回声的动静,那应该是首领发出的。
首领已经来了么?既然箭穿肠没有回声,那么表示他此刻正与首领在一起。
但是为何这种时候不留箭穿肠值守?即便是要商议大事,这样也太过不小心了,以那个男人的性子而言,这可算是极为少见的大意。
也许今次需要商议的事情便是如此重要,以至于需要所有人在场才行。
想到此处,二刀子回身看了一眼闪动里已经昏昏欲睡的手下,除开前去接应首领的五人,留下来的包括自己在内也不过五人而已。
当初叱咤一方的山贼团伙,如今竟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好在有首领的安排,接下来依旧是自己这些人的时代。
既然首领已经靠近,而且把箭穿肠等人也一并带了过来,那么接下来便是重点了。
放松下来的二刀子感觉出小腹内有微微的涨意,虽然并不碍事,但是如果在待会的商讨会议上有了冲动就不好了,还是应该趁着首领还没来,事先解决一下。
起身弓着腰走进山洞,将靠外的一个人使劲推了推,对方方才勉强睁开眼睛。
二刀子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多管他,等到首领到来之后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人,他们才会知道厉害。
“我去方便一下,注意点,首领过会可就要来了。”
那山贼抬起一只手无力的挥了挥,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清了自己所说的话。
小腹的冲动越来越激烈,二刀子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山洞。
这处山洞已经是自己几个人能够在这附近找到的最好的隐蔽地点,也不知道以后还要待多久,即便是考虑到今天晚上首领要来宣布接下来的行动,二刀子也不好让气味冲撞了众人。
这般想着,他便朝着林子深处走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