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仆人开动了车子，而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不明白。但是我却听到了从远处，也许不是太远，从我们身后传来了惨叫的声音，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双眼睛。”
“他就站在我们的正前方，一动不动，尽管周围有风，而他的身影看起来又是那样的飘忽，但我却好像记得，他就连衣服都没有动一下。”
“我的那名仆人吓坏了，他直接开着机车就冲了过去，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一定会被撞死。但是在机车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我却好像看到他闪动了一下，然后他就站在了道路边上。”
“我朝车外看去，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晶莹，湛蓝，美丽的眼睛。”
说到这里，霸军看他拿出了手里的两颗眼珠子，仔细的欣赏了一下，然后收了起来。
“我那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那双眼睛不应该出现在那样的人身上。”
“那是个什么人？”
霸军舔了舔嘴唇，出声问道。
对方述说的事情有些太离奇，他听得入了神。
“来杀我的人，还有我妹妹。”
“我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我家中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当时的情况就是，我和我妹妹，还有两个一直照顾我们的仆人，就我们四个人从家里逃了出来。”
“然后我们坐着机车跑了很远，那真是很远，就是现在，我也觉得那很远。然后有一天晚上，我们留宿在外，晚上的时候我和妹妹在车里面睡着了，两名仆人在车外守着，好几天都是这样。”
“但是那天情况有点不一样，我半夜被尿憋醒了，但是又不想下车，外面太冷了。然后我就一边憋着尿，一边昏昏沉沉的想要接着睡。”
“然后我听到了两个仆人再说话，我也听明白了家里发生的事情。”
“嗯……”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霸军，稍微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一副释然的样子继续说了出来，“我家是一个大家族，父亲在帝国也有一些地位，那天我看到的人，大概是刺客，不知道什么人派来的，两名仆人猜测说是父亲在王城得罪了人。”
“我当时好像是差点叫了出来，记不清了，但是接下来的情况我记得很清楚。”
“两个仆人也没有继续讨论家里的事情了，他们开始说我和妹妹的事情。”
“那可是两个好仆人啊，即便是在其他家族里，我也觉得不会有那么好的仆人了，他们对我和妹妹既细心又体贴。”
“可惜就是不够忠诚。他们计划把我和妹妹出卖给什么人或者什么地方，但是我听不清楚了。”
“那时候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说话，朝机车看了过来，我也吓得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好了身子。”
“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都再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也许没过太长时间，也许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总之等我壮着胆子朝车外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有人打开了车门，我又看到了那双眼睛，比起在屋里刚刚醒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漂亮了，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的背后就是月亮，因为那时候他朝着我的这一面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但唯有那双湛蓝澄澈的眼睛，依旧释放着迷人的光芒。”
“我注意到他一只手中捏着一把形状奇怪的武器，像是一把短剑，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我问他，是不是他杀了我的仆人，又问他，我家里的人是不是也被他杀掉了。他没有出声回答我。我很奇怪，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我却不怕他，等他走了，我才发现我已经尿了。那一定是因为那双眼睛太美丽了，那双眼睛能捕获任何人的心神，让任何人都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
“他没有杀死我和妹妹，就那样消失在了和他一个颜色的夜色之中。”
“没了仆人，我和妹妹是没办法开车离开的，但是我依然将两具尸体拖到了边上的草丛里藏起来，还揪下了很多草叶放在地上盖住血迹。我不知道妹妹有没有被我惊醒，我当时以为没有，但是现在想起来，那么吵的声音，她一定醒了过来。”
“第二天早上，我叫醒了妹妹，告诉她仆人不知道去哪里了，然后我准备带着她离开这里。我忘记我当时往哪里走了，但是我想我应该是跟着那个人的脚步，不对，我应该是朝着那双眼睛离开的方向走的。”
“太阳升起没多久，有人追上了我们，那个人我和妹妹都认识，是父亲的好朋友，一个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叔叔，他知道了我们家里的事情，就派人到处找我们两个，然后把我们带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等我明白过来之后我为父亲报了仇，但是我也为冲动付出了代价，妹妹不在了。”
“我从他家里逃了出来，身后响着指责我忘恩负义的难听吼叫，很多很多下人和侍女都在叫，但是没有一个人追出来，这些只会吃白饭的人啊。”
“其实我那时候还很希望有个人能追出来的，但是那个人我再也没有见过了，那时候迎着月亮看见的那双眼睛，我再也没看见过了。”
“那个人为了稳固自己的权位，谋害了掌握足够威胁他的信息的父亲，仆人们为了保命或者富贵荣华，准备将我们兄妹出卖，而那人为了摆脱他的嫌疑，或者出于什么变态的愧疚，收养了我和妹妹。这些东西恶心得让我想吐，这些人纠缠在一起在淤泥中翻滚，跟那个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些人纵然全身挂满珠宝钻石，也遮掩不住他们腐烂的身体。”
“那双眼睛，足够令日月失色。”
“漂亮的眼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去收藏起来的东西，而且不能假借人手，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自己去拿。”
他说完了这句话，便站起了身子。
霸军猛然意识到对方说完了，他跟着站了起来，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你说的是真的？”
对方回过头来点了点头，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神秘，“我可是换了名字才来这里当兵学本事的，这些事可别告诉别人，这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掏出那两颗眼珠子，一边拿在手中细看，一边朝着自己的帐篷快步走了回去。
看他的样子，可能是急着用盐去处理这两枚眼珠了。
“真恶心。”
霸军低声说了一句，随后仰起头，抬起手将皮袋凑到嘴边狠狠的倒了过来。
酒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