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郎抬起头来,神情狼狈的看着最初摆摊作画的时候没少打交道的治安官,用满是恳求的声音说道。
“小生并非心怀恶念,只是总感觉心神不宁,追其源头,却是挂念着这次人族的盛会,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眼。”
治安官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请帖拿给了边上的士兵,让他们去寻得失主,奉还人家。
“就说是在路边捡到的失物。”
平心而论,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的画师,老治安官并不讨厌,对方一手作画的本事却是不凡,即便如此,却也只是流连市井,作出来的画收费也不高,以此换取些生活。
他也曾听到有说法,这年轻人以前曾是皇族御用的画师,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帝,方才被剥夺了资格,支持流落街头。
对于那些自恃懂些书画,便眼界甚高的酸腐之人,老治安官并无好感,但是眼前这名年轻人倒是有些不一样的气质。
本以为他习惯了皇族恩宠之下的荣华富贵,受不了普通小民的清贫生活,但是却不想他这几年下来竟然能够安于一方木案,以天地为室安心作画。
这份心性倒是不差。
偶尔老治安官经过其画摊,稍微看上一眼,心中也暗自佩服。
以他这样的年纪来看,手上的功夫倒是真的不差,怪不得曾经能够令得皇族欣赏。
“你偷这请帖,不为求财,是想去人族的聚会。”
治安官说出话,却没多少询问他的意思。
这年轻人莫非终于是受不了清贫,想要找个机会搭上哪个大家族,再搏荣华?
且不说他这身装扮,便是去了那人族的大门口,人家怕也不会让他轻易就进去了,何况他是被皇族所贬,要是哪个家族用了他,岂不是与皇帝难堪吗?
这样的事情,那些成天泡在权力场中的家伙会看不清?
这年轻人终究还是少了些心思。
画师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知道事已不可为,面上有些失神。
“你画画的本事也不差,存点钱,开个画馆卖画,或者收些土地传授本事,日子都好过得很,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名利场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往日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老治安官有心开导他两句,但是看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也只得微微叹气。
“你偷了东西,不管怎么说便是个错,我也不太与你计较,也不遣人关你了,你就在我这里待些时候,到了日落时候,再放你出去。”
“你还没陷深,心里有点数,莫要毁了人生。”
老治安官说完,便不再搭理他,低头处理面前的文件。
那画郎也没什么言语动静,就颓然的坐在一边的木椅上,垂着头,彷如死人一般。
王城里的百姓也觉得今日城里的动静比以往大了一些,有些年轻人,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达官显贵在城中出现。
若是在街上走一走,迈不出几步,便能见到一大群人列着对走了过来,随便看一看人数和阵势,便大概可猜出来的人身份高低。
而除了一些仗阵不高不低的豪门之外,也有许多小家族也是带着几个下人脚步匆匆的赶着路。
有时候,一条街上,甚至能碰到两三波这样的豪门。
一时间市井之中,百姓们议论纷纷。
“怎么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嗨,能有什么大事,少见多怪,贵族老爷们来王城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是不稀罕,可今日这也太多了,往年可没见过有这么多人来。”
“那……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就说……”
晚些时候,街上又出了一波人,这一波人引起的骚乱这更为严重了。
“那不是天族的人吗!!”
“是,那个是族长,我以前见过!还真是!”
“天族也来了这么多人?”
“不愧是天族啊,族里的人个个都看起来威猛得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天家的人在街上出现不久之后,另外一批人亦出现了。
那族人却是与其他家族的人不同,其他家族的人在王城之内,大多是徒步而行,自然,也有一些家族中的女眷是乘坐机车而行。
天家的人则是全族上下,皆徒步而行,而且少有侍卫随伴。
但是这一族人,却是看不见一个人脸,只有十余辆机车在街道中缓缓行过。
“这是什么家族的人?怎么这样大的排场?”
“莫不是皇族……”
“蠢货,皇族的宫殿在那边!方向都不对。”
“那这是……没见过啊……”
有玩心大的幼童或者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变顺着这些大家族的方向追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惊动了这么多豪门大族来王城相聚。
自然,事情不会在大街上发生,为过去看也不过是图个有趣而已,唯有闲人才有这样的功夫。
但是等到了那地方,却发现门口早就被人占了位置,看清那些占位置的人的模样后,企图来满足好奇心的年轻人都禁不住一脸的诧异。
他们自然是不识得那些人的相貌,但是对方的衣着却是能够瞧得清楚的。
那些人分明是一些小小家族的族人或者管家之类的,甚至有人还瞧见了一些帝国内在王城设有分会的行商组织的人员。
恐怕都是一些没有收到人族的请帖,不得入场的人在此守候,不管会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最先探听到消息,以便及时操纵自己的家族或者产业做出变动,保证利益。
即便是对常年居住在王城的人而言,这样的景象也实在是难得一见。
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晓了一些情况。
“喂……听说是人族说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日头逐渐倾斜,一日光阴不过如此,或快或慢,全凭个人心境。
今天城中虽然热闹,但是却没有接到太多不好的报告。
老治安官从木案上直起了身子,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眼看日头要落下去了,白天总算是过了。
眼睛朝边上一瞟,那画郎依旧坐在木椅之上,垂头不语,一幅姿势一天都没有变过。
这一天对他恐怕也是难熬至极,这些画师,不管如何心里的自尊总是要比常人高上一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治安官摇了摇头,就准备上前去招呼他离开。
还不等老治安官从木桌之后转过来,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听声音还十分急促,不等老治安官开口应声,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名士兵闯了进来。
老治安官下意识的就想到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他立刻皱紧了眉头,一颗心瞬间缩紧。
“出什么事了?”
老治安官的脑中已经开始迅速运转,一种种应对紧急事态的反感飞速闪现。
但是事情依旧出乎了他的预料。
闯进来的士兵还未将气喘匀,便立正身子报告。
“人族族长宣布了一桩婚事。”
旁边的身影猛然一抖。
士兵和老治安官都没有注意到,士兵继续大声的报告。
“是族长的女儿优伶小姐和崖城城家的族长盘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