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青瞥了一眼徐尧,没好气的说道:“我有什么主意?自然是要先找到阿德才行啊!这都要来问我?”
徐尧承认殷青青说的有道理,可她无礼的态度让她很反感。再加上她觉得殷青青与叛匪有勾连,再有安元武的死,让徐尧对殷青青起了许多警惕。
她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来传个信。我能来报信,自觉已经尽到同窗之谊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尧说完,站起身来告辞,不待殷青青答话,径自离开了清音楼。
殷青青并未相送,阿娇“啧啧”叹道:“梅先生幸亏没有娶她,这大小姐,模样倒是很俊,怎的是这种脾性?”
徐尧不知怎么对阿娇解释,说殷青青其实很可怜?可徐尧一点都不觉得被父兄如此娇纵的殷青青有什么可怜的。
主仆二人走到清音小院的门口,却见米团儿已经套好了马车,正笑盈盈的坐在车辙上等着她们。
米团儿阳光一般的笑容让徐尧郁堵的心情接着舒畅无比,米团儿笑道:“我刚刚看你们坐穿城马车来的,这大热天的,我来送你们回去好了。”
徐尧连声道谢,米团儿笑道:“你不用与我客气,我是好奇,想看看监察院的官邸是个什么样子,没准儿哪天,我也在里面混一套才好。”
徐尧和阿娇上了车,徐尧琢磨着米团儿先前的话,笑道:“怎么?你要离开你家将军,投奔米粒儿?这要放在别人那里肯定不行,可以我对米粒儿的了解,只要你能入他的眼,除了陛下,他是不在乎谁谁的颜面的。”
米团儿哈哈大笑起来,道:“怎么会?我说笑呢。我是将军养大的,怎么可能离开将军?不过,听你这么讲,米院长的性情,真的很对我脾气。”
谁知三人刚刚回到无朋街,也就是监察院官邸所在的街区,鲽柱即迎了过来,道:“刚刚有院里来传信,院长召集开会。”
米团儿见状,知道监察院有大事发生,急忙告辞,与徐尧约过再来做客的日子,由鲽柱将他送出无朋街。
徐尧很是遗憾的对阿娇道:“你瞧,这条街名字很不好,叫什么无朋,好容易有个朋友来家里做客,偏偏的开什么会!”
徐尧发着牢骚,可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她通过气息秘道来到监察院,一进门就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徐尧正不明就里,却见监察院的门房急匆匆的赶过来,说道:“鲽将军吩咐卑职在这里等着五爷,开会是在羽林卫总部,守着客人不方便说出羽林卫的名字,还请五爷恕罪。”
徐尧接着想到了关在羽林卫地牢里的轩辕朔,还有宁家两兄弟,还有那个神秘的藤娘。
这么多天的布局终于有结果了?徐尧心里有些许的小兴奋,她不及多说什么,又通过监察院里的气息秘道,去了位于北山的羽林卫总部。
令徐尧意想不到的,是羽林卫总部里也同样静悄悄的,徐尧皱了皱眉头,有小校走来,悄悄的将食指放在他戴了黑皮面具的嘴唇上,对徐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徐尧没有问什么,随着小校一路走过干燥阴凉的石屋,踏着阵眼,顺着气息秘道一路向下。
监察院的气息秘道只有自己人可以使用,秘道鉴定自己人的依据,是每个人手里都有的监察院腰牌。
监察院等级森严,指的是工作中的职责划分,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腰牌,根据腰牌,能去哪里,能做什么,一目了然。
不会出现推搪敷衍,人浮于事,出了错也不存在上级大骂下级的情形,该受什么惩戒,自然是事先定好了的。
同理,功劳也是自动记录在册的,该受到什么奖赏,也是事先定好的规矩,不会发生被冒功,或者看人情的事情。
徐尧来监察院不久,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这个在外人看来是帝国最黑暗的地方,却一片澄明,简单,直接。
这里的确是个冷酷无情的地方,却也正为了这份冷酷无情,这里杜绝了黑暗和虚伪,因为在虚伪的人情之前,这里高高举起的,是法度之剑。
徐尧看着面前小校高大清瘦的背影,等待着气息秘道停在地底的最深处。
米粒儿在那里。
徐尧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米粒儿会如何处置轩辕朔,可她总觉得,米粒儿想用轩辕朔做点什么。
果然如她所猜想,轩辕朔死了。
心门宗主依旧被穿过琵琶骨的捆仙锁禁锢着,他的样子也依旧是徐尧曾经见过的样子。
他躺在石床上,已经花白了的头发铺满石枕,眉心不再像平时那样习惯性的微微皱起。
徐尧心里暗叹,如果他真的死了,这个样子倒像是得到了解脱。
米粒儿突然拔剑劈向轩辕朔,一道剑光闪过,轩辕朔的一条腿已经齐根切掉。
断口处没有血,眼前的轩辕朔宛如一尊蜡像。
米粒儿轻舒了一口气,对刚刚走到身边的徐尧,还有留在京都的阿七和阿四说道:“看来是真的死了。”
阿七和阿四瞪着米粒儿,轩辕朔当然真的死了,用不着砍断他一条腿。
阿四仵作出身,轩辕朔的死便是由他这个天下第一仵作验出来的。
他不满的对米粒儿说道:“大哥这样鉴定人是不是死了,倒是稀奇。若是有心装死,一条腿,舍了就舍了。”
米粒儿惭愧的笑道:“是,我犯蠢了。”
接着,他命令在场的小校,将轩辕朔的尸体,还有那根断腿,扔到离羽林卫不远处的乱葬岗子上去喂狗。
米粒儿转身离开这间阴暗的地下牢房,众人在背后跟上他的脚步。
他边走边说道:“安元武的案子,结了吧。把那两个宁家人枭首示众,把他们的供词给安化芝抄一份送去,让那老儿安静点。”
“他们招供了?”徐尧在后面好奇的问道,“他们不是来救轩辕朔的吗?怎么他们来了,轩辕朔反而死了?”
米粒儿没有搭理徐尧,阿四在旁说道:“他们不需要招供,板上钉钉的事情。”
“哦。”徐尧感激的看了阿四一眼,没有再问“那供词是怎么来的”这种问题。
“张元岭放了。”米粒儿接着说道,他看了一眼徐尧,“他爹找到雪银那里去了,连老爷子都搬出来了。”
徐尧瞪大了眼睛,迟疑的问道:“他爹……找雪银?他进宫见雪银?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皇后娘娘?“
这次连阿四都不肯回答她的问题了。阿七怜悯的看了徐尧一眼,欲言又止。
徐尧气愤的咬着嘴唇,心说这些人怎么说话只说半句?
徐尧回了家,依旧气呼呼的嘟嘟囔囔,出来迎接她的杨曦,好容易将她支离破碎的唠叨听明白了,笑道:
“米大人这是在提醒姑娘,梅先生已经出宫了。只是陛下不召见姑娘,先生也没有来送信,必定是不方便见姑娘。”
徐尧这才恍然大悟,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问道:“杨先生,我是不是很笨啊,居然想不到。”
杨曦呵呵一笑,道:“梅先生最喜姑娘纯良,俗语说,傻人有傻福,姑娘若不是想的少做的多,也不会有今日。”
徐尧被杨曦一番夸赞,细想杨曦说的有道理,自己的修为进步虽然是天赐机缘,可如果机缘来时一味的瞻前顾后,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事情看起来已经完全过去了,轩辕朔死了,虽然没有引出那个藤娘,可抓住了宁家那两个人。
安化芝叫嚣了那么久的为儿子报仇,如今仇人摆在眼前,竟然是叛匪所为,意在挑拨张家与安家的关系,安化芝虽然一向明哲保身,如今也不得不摆出要与叛匪决一死战的架势。
张若水见儿子完好的被放出来,也明白了这个案子是轩辕云手下的宁家所为,再加上先前雪银的解释,心里对监察院感激不尽。
本来朝廷里对轩辕云这伙叛匪的处置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安抚,也就是招安,一派主战,还有一小伙人,比如安化芝,主张任由叛匪自生自灭。
张若水本来也是最后一种,他觉得轩辕云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是安心在黑石山占山为王了,那就由他们去,反正黑石山上的修行门派,一向对朝廷也是阳奉阴违的。
如今这个案子,竟是欺负到他的头上,差点把儿子搭进去,张若水再也不持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想法了。
只是,徐尧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她不明白轩辕云即便想有动作,为何偏偏针对了安化芝和张若水,那不是逼着本来替自己说话的人反水么?
还有轩辕朔的死,似乎也是蹊跷的很,那两个宁家人似乎就这么白死了。
她这么想着,就动了念,要去那个乱葬岗子上看一看。
自己去当然是危险的,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自然是苏苏和狼叶是最好的同伴了。
三人在无朋街第五官邸一碰头,三个闲人马上就达成一致,且说干就干,打算今晚就去那片乱葬岗子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