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跟着山茶学侦查了，这是乔术比较期待的课程，因为曾经跟着他通过蛇洞，这令她印象深刻。
但是山茶却只带着她单腿跪在雪地里，两人平行地跪在某处，乔术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而跪在雪地里的膝盖也早已失去了知觉，没有跪在雪地里的这只腿也冻得发抖。
山茶单腿跪着，上身直立，看起来姿势非常标准。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直挺挺地跪着，也早就直挺挺地死了，这是给对方的火力当靶子用的。”说着，他改变动作，两手往前趴在雪地里，说：“你现在看到什么？”
乔术也趴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说：“雪，满眼都是雪。”
“你刚才脑袋左摇右晃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的狙击手击毙了。”山茶说：“侦查，是你去侦查对方，而不是被对方侦查。停止在某处，一个微笑的动作都能引起狙击手的注意，所以尽量避免所有的动作，只用眼睛来看。人的眼睛可以达到一百八十度视角，余光也是可以把周围的物体看得很清晰，比如它的体积大小、颜色和形状。”
乔术于是只看着前方，然后又用余光看了看两侧，说：“还是雪。”
“不对，在我们的左侧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块雪地有小突起，高出了地平面。”山茶说。
乔术忍不住转头往左侧看去。
“你刚才又被狙击手击毙了一次。”山茶提醒道。
乔术不禁奇怪地问：“在我返回星桥的途中，会遭遇狙击手吗？”
“如果你对现在的所学有疑问，可以回去睡觉，不用听我唠叨。”山茶面无表情道。
“我错了。”乔术立刻道歉，恢复姿势，保持不动。
山茶起身，然后转身向后，又单腿跪下，两手前趴，说：“如果配有后视仪，可以不必转身，动作会更少。”
乔术也起身，转身，重新趴下来，开始平展视角，说：“这边的内容就很丰富了，有峭壁，有玫瑰他们，还有很多小雪丘，是我们用来埋藏食物挖的地坑。”
山茶全身趴下来，说：“峭壁的后面，你感觉会有什么？”
“有我们的‘空中楼阁’啊。”乔术说。
“但是你现在看到了吗？”
“没有，它被挡在峭壁后面，怎么看得到呢？”
“所以它不在视线范围内，但是通过所看到的景物，能够分析出它的存在，比如玫瑰几个人站在那里，脚尖和眼睛都在看着峭壁后面，如果那后面什么都没有，就不会齐聚他们的目光。”
乔术仔细地看了看，果然看到他们总是会不自觉地脚尖冲住处，“真的诶，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都看着‘家’的方向，这是下意识动作吗？”
“对侦查来说这不是归属感，这是安全感，如果是在战场上，有几个士兵同时面朝着某个方向，但是那个方向有遮挡物，不在目及范围之内，也可以推测为，那里藏有重型武器，因为地面作战的战士依赖重型武器的掩护，自然而然会产生安全感，就算是抽烟喝酒休闲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去寻求那份安全感。”山茶告诉道。
乔术趴在雪地里，上身略抬起，学着山茶的动作。
“是不是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容易暴露？”山茶说。
“是，我感觉不知道又被击毙了几次呢。”乔术说。
“如果有测探镜，就不用这样抬起头了，测探镜可以趴在地面上，观测上下左右、前后的动静，还可以测算某一物体的方位。但是在任何设备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冒险侦查，这也是侦察兵伤亡惨重的原因。”
“山茶你为什么愿意成为侦察兵呢？”乔术问。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跑得快，后来是因为看的多，最后才发现我的身上具备了很多侦察兵的特质，所以二十岁完成‘新卒普训’之后，训练官推荐我进入了星桥侦查舰实习，但是最终未通过考核，又把我编入了其他的什么舰队，名字不记得了。”山茶边继续观察着边说。
“你这么优秀居然没有通过考核？那你是怎么认识栀子他们的？栀子不是说你们都来自攻击舰吗？”乔术好奇问。
“因为在一次星桥和异星族的对战中，我发现了侦查舰没有发现的偷袭目标，所以栀子所在的攻击舰破格把我调入了攻击舰，原本我还是很高兴的，或者说高兴了有好几年，直到被扔在了这里，高兴的日子也就到头了。”说着，山茶却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埋怨。
“周围都是雪，你还在看什么呢？”乔术不解地问。
“看雪，如果有一粒雪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融化，我必然要观测到。”山茶较真地说。
“观测到之后呢？”乔术不明白。
“那表示有其他生物靠近我们埋下的食物。”山茶认真道。
乔术立刻转向之前埋了那些骨头的小沙丘，然后她趴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山茶，你说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看到了有一粒雪融化了。”
“你埋了什么好吃的？”他问。
“一些骨头，我发现那个位置的骨头缝隙里容易滋生蛆虫。”乔术告诉道，然后请示说：“我可以去看看吗？”
“去吧，最好是匍匐前进，免得还没到达，就又被对方狙击手给击毙了。”山茶提醒道。
乔术于是匍匐前进，她不知道山茶这些人是不是在星桥的时候，参与了太多战争所以留下了某种后遗症，因为她感觉他们时刻都处在高戒备警惕的状态中。就连睡觉的时候，山茶也要睁一只眼睛，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放哨，像是即使睡下也不会踏实。
几分钟后，乔术爬到了埋了骨头的地方，然后扒开来看，果然骨头的缝隙里已经长满了蛆虫，她于是把所有的虫子都收集进一块碎步里，又重新掩埋好。
山茶看着她原路爬了回来，而且还带回了小零食。“我还是觉得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雪下面的虫子动一动就被我看见了，不可能的，人类的肉眼是有极限的。”乔术边说边吃着小蛆虫。
山茶也尝了尝味道，但是没说什么，乔术在通过蛇洞的时候已经展现了很强的领悟力，所以他只是没点破她，任由她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而不是真正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