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已经升空到大气层,整个末狱星球,此刻尽收眼底,乔术依然趴在舱窗,看着黑雾迷魂谷的峭壁悬崖,看着监狱官小屋,她强忍着泪水和心里的跌宕起伏。
离开星桥的时候,或许是一直处在震惊之中,所以她并未感觉到多少别离的悲怆,但是此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生硬的剥离,这种痛楚席卷着她的整个人。
“听到‘南宫峻’三个字,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俘虏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乔术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乔术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趴在舱窗上,一直到飞行器离开了大气层,而末狱星球也彻底消失在眼底,她看着浩瀚的星海,心底却一片荒芜。
“你来这里不过才短短几周,跟那些人有多少深厚又真挚的感情?”南宫峻缓慢起身,走向了驾驶舱,坐在了驾驶位上,虚拟的安全带显现出来,然后开始检测他的体征。
乔术任由身后的俘虏自由活动在飞行器里,她不是放松了警惕,她是放弃了警惕,因为她此刻想不起来南宫信三个字,也想不起来木槿的托付,她只兀自沉浸在分离的伤感情绪中,难以自拔。
俘虏说得没错,她来到末狱星球不过短短几周,但是她却这样难舍难分,末狱狂族就像是她的家人,末狱星球也像是她的家,她从小到大都不曾拥有过的家和亲人的感觉,却在流放服刑的这颗星球找到了归属感。
飞行器的提示音:“体征检测完毕,进入自我修复阶段,请不要离开驾驶位。”
南宫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脱水和末狱星球的恶劣气候,险些要了他的命,此刻修复氧舱徐徐开启,将他笼罩其中,为他补水,补充营养,也同时为他处理身上的各处刮擦伤口,因为伤口感染,他一直处于高烧不退的状况,现在他终于可以返回星桥了。
飞行器已经进入了太空,乔术所熟悉的深度蔚蓝色,虽然末狱星球上的光线黯淡,但是却让人感觉明朗。如果乔术没有生长在太空,此刻面对这种深蓝色,或许会极度不适应。
她终于离开了舱窗,就像栀子说的,末狱狂族的十个人已经成为了她昨天的记忆。乔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振作起来,她此刻瘫软在地板上,看着驾驶舱内被笼罩在一个水晶蛋壳里的南宫峻。
他不是俘虏,他是南宫家族的人,乔术来不及诧异,因为现在她的心里有成千上万种情绪,堆积在一起,汹涌澎湃着,崩溃弥漫着。仿佛,多加一个南宫家族的重磅炸弹,也不能掀起更大的波澜了。
不过十分钟的样子,笼罩在南宫峻周身的水晶蛋壳消失了,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显然已经精神恢复,双目炯炯有神,手臂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他身强体壮地离开驾驶位,走到了乔术的面前。
乔术看着神奇般恢复了精力和体力的南宫峻,一时愣住了,因为教学舰上并没有这些先进的设备,这些她闻所未闻。
“你们的那个栀子说,要挑一个弱一点的,”南宫峻不屑道:“他是不知道星桥现在已经有了‘水晶氧体’这种迅速恢复体能的高科技,因为他们离开星桥太久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乔术吃惊问。
“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和我的事。”南宫峻抬起了一个手指,瞬间一个隐藏折叠的座椅,打开在他的身边,他坐下来,看着乔术。
乔术略垂眼帘,说:“即使你恢复了体能,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们既然当着你的面称呼代号,意思就是,没打算让我放过你,现在飞行器已经回到了太空,我随时可以动手。”
“既然轻易就可以杀了我,为什么又两次救我?”南宫峻的心底非常不解,但是表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状态。
“因为我是一个人类,天生具备人类的善念,或许这善念对我来说,是一种多余的负累。”乔术说着,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并不急于动手。
“你可以跟着我,直接返回星桥,我不能保证保住你的性命,但是可以把你藏起来,我这么做,是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也因为鬼族星域,基本算是有去无回。”
乔术看着南宫峻的眼神,像是真诚。所以她也改变了计划,说:“或许根本不需要我来动手,只要你任务失败,被某些人知道了,你一样难逃厄运。”
南宫峻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许久,他问了一句:“你想怎样?”
郁金教过乔术谈判的技巧,当对方询问条件,也就是说这笔交易是可以谈得成的。乔术略想了想,说:“经过星桥,略做停靠,你送我去鬼族星域,然后你在末狱星球的任务结果如何,你根据自己的意思回去汇报。如果我死在了鬼族星域,你的任务也算是间接地完成了,如果我活着返回星桥,以后也不再有乔术这个人了,你同样等于是完成了任务。”
“劝你不要去鬼族星域,是为了你。”南宫峻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态度却如此坚决。“你想知道我和南宫信的关系吗?”他说。
“不想,”乔术异常冷漠说:“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你的人生却是因为他而改变。”南宫峻不解于乔术的反应,他本以为乔术会追着问关于南宫信的事。
乔术只是在重复着前往鬼族星域的计划,说:“停靠星桥的时候,如果你擅作主张,就算我会死,也会先杀了你。”
对于眼前这个十五岁小女生的杀气,南宫峻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她毕竟是出自末狱星球,虽然只有短短几周的时间,但已经足以将一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小女生改变成一个冷血杀手。
“关于那些人的代号,也不要再提起了。”南宫峻提醒了一句。
乔术听着,却暗暗放心了,因为看起来眼前的这个南宫峻更忌讳再提起栀子他们,虽然乔术并不知道末狱狂族早已经成为了星桥的禁忌话题。
一场交易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乔术不想杀人,就算是坏人她也不想再沾血腥,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南宫家族的人,只要是复姓南宫,必定就是南宫信的家人,她此时反而庆幸自己救了南宫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