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积了不少的雪,御婉闲来无聊,便让人扶着她出了宫殿,坐在院子里堆雪人玩。
雪人小小的,站立在石桌上,偶尔赤尾貂给了一爪子,下面就塌了一角。
御婉自然是恼怒的,轻轻地一拍它的爪子,“臭芋头,别闹。”
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云南王府的九鄢郡主回来了。御婉高兴,正要叫人喊她进来,就听见这小妮子的声音,大大咧咧,张扬十分,“这做了公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排场也大了,连我见个人都要通报了。”
一屁股在御婉对面坐下,看着那个小雪人儿,纪九鄢就忍不住嫌弃,“你这手艺,也是没谁了。”
几番被嫌弃,御婉哪里还有好脾气,直接给了她一爪子,“别碰,回头坏了。”
纪九鄢嘿了一声,御婉不让碰她偏要碰,一下子就把雪人给推倒了,“这么丑,还是本郡主再重新给你堆一个吧。”
御婉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成果崩塌成渣,拂了拂衣上的雪渣,趁纪九鄢不注意就抓起雪朝她丢去,也丢了她一身,“就你好看。”
纪九鄢看着身上的雪印子呆愣了半天,指着御婉哭不是骂不是,想要还手又见她一直坐着不起身。想起她刚进京时碰见萧湛,他说御婉的脚受伤了,这才悻悻作罢。
拿了小铲子铲了雪过来,纪九鄢扫了御婉的脚一眼,“没事吧?”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御婉摇头,“没事,太医院的太医瞎紧张的。”
“若你真的没事,太医院也不会紧张。”纪九鄢皱眉看她,略带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听说是云妃做的?你怎么连云妃的道都会着了?”
御婉玩雪的手顿了一顿,随后无所谓一笑,“那会子心神不宁呗。没想到六棱石子路那边会积水结冰,就这样伤了脚了。”
“你的相信是云妃做的?”纪九鄢是不信的,她晓得御婉,说真的只是云妃,御婉不会这么轻易就着道了。
“是不是云妃已经不重要了。”御婉说,“云妃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再说了,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是云妃做的,那这件事情就必须是云妃做的。”说出来有点冷血,但事实就是如此,硬是要追查下去,怕是云妃连死后的安宁也没有了。
纪九鄢明白御婉说的,她自小就是王府郡主,生长环境不比御婉简单多少,心思再坦率也不至于真的天真。
“脚伤是最不能疏忽的,自个儿也要注意一些,尤其是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别让伤处受了寒气,否则以后下雨天寒的时候就有你受的了。”
御婉忍不住看了纪九鄢一眼,啧了一声,“怎么去了东境一趟回来,就成了管家婆了?”这叨叨的本事,都快赶上当初她母娘了。
想至此,御婉有些神伤地垂下眸子,若是可以,她倒是宁愿听母娘一辈子的叨叨。
纪九鄢没有注意到御婉的黯然,面上一赧,沉默着不说话。
御婉却起了心思,笑看着她,“东境的海如何?”
还记得当初纪九鄢执意要随军去东境,用的理由就是想看看东境的海。
纪九鄢到底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小姐,扭捏了那么一下,看着御婉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很好。”
御婉有些了然,也不戳破,只是道,“我北地的大漠也不错,什么时候也去瞧瞧?”
纪九鄢只是瞪了她一眼,随后也笑了,“有机会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底说着话,玩够了雪人,纪九鄢怕御婉冷,就从院子里挪到了屋里,摆了棋盘下棋。
纪九鄢的棋品臭,没下两下就要悔棋,原先御婉还让着她,最后也来了脾气。“不行不行,再被你这样悔下去,这棋还能不能下了。”
“我不管,我不要下那里了,我要下这边。”纪九鄢躲过御婉伸来的手,落子到另一边。
御婉气极,瞪着她,“举起不悔真君子你懂不懂!”
“不懂。”纪九鄢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君子。”管什么悔不悔君子不君子的。
“你你你……”御婉指着纪九鄢,骂也骂不出口,只好摔了棋子,“不下了不下了。”
“诶,别呀,这棋还没下完呢。”
御婉翻了个白眼,要等下完了,她估计留给呕死了。
“阿婉,阿婉别这样嘛,再陪我下一会呗,就一会。”纪九鄢拉了拉御婉的袖子,被她拂开,又厚着脸皮挨上去,“阿婉,好阿婉,你就陪我下一会呗。”
“我说你这么爱下棋,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十几年如一日的棋烂棋品差。要说当年纪九鄢的棋还是她哥哥御穹给手把手教的呢。
“不是我学不会,是你们下得太好了,又老是不肯教我。”
“当真是我们不肯教你吗?”御婉翻了个白眼,“分明是你棋品太差把人都吓跑了好不。”想当初萧湛刚来京城的时候,不知道纪九鄢的手艺,便自告奋勇地要教纪九鄢下棋,可不过三盘,就铩羽而归了。
御婉不由得想,到底是他们太弱了,还是纪九鄢太强大了。
“谁说的,国师就会好好教我,我还赢了他一盘呢。”纪九鄢乐滋滋的道,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谁手下赢过棋了呢。
御婉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不会吧,国师会输给纪九鄢?那国师的棋该下得有多差啊,不该啊。“国师也回来了?”
“嗯。”纪九鄢放下棋子,“那日我与国师兵分两路去拦截相云齐,本来是胜券在握的,谁知道相云齐早有准备,竟然在岭东镇埋伏人马,就让他给逃了。”
“东境的大军因为相云齐回了东渝也暂时退兵了,我和国师就回来了。”
“对了阿婉,我怎么看见你们家的相小心跟相云齐在一块啊?”
“什么叫做我家的。”御婉翻了个白眼,“人家相云齐是相小心的哥哥,她在相云齐身边再正常不过好不。”
纪九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说啥?”
御婉淡淡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相小心就是东渝的睦禾公主。”
纪九鄢久久不成语,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了个乖乖,这小丫头背景挺强大的啊。”
“不过好端端的她一个东渝公主跑到天瀚来做什么?”总不是为了好玩吧,这也太任性了吧。
“我跟你哥商议的结果,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相小心,或者是相云齐感兴趣的。”
“什么东西?”纪九鄢一脸好奇。
“不知道。”
“……”
留下来用了晚膳,纪九鄢还没有开口说走,纪凌珏和过来探望御婉的御棨就来了。
“哥哥。”纪九鄢唤了一声,御棨也给她见了礼,“阿棨也快入朝了吧。”纪九鄢一向随御婉这么喊他的。
御棨还没有开口,御婉就接过话道,“他不想这么早入朝,但是阿离哥哥不会放过他的,顶多就是阿离哥哥登基之后,不入朝也得入了。”
御棨听言苦笑。
纪九鄢深表同情,“新皇登基,有不少老大臣也要退下了,太子急于让你入朝填补空缺也可以理解。”
御棨只能苦笑着应是。
“萧湛怎么没过来?”现在萧湛跟御棨的关系铁着呢,好长时间同进同出的,今日不见确实稀罕。
“该不会是知道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见我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纪凌珏无奈地拍了拍妹子的脑袋,对御婉道,“国师也回来了,萧湛陪他回去了。”
御婉点点头,久别重逢,他们师兄弟也该有话要说的。
她偏头去看纪凌珏,总觉得他面色有些难看,“今日可有什么大事?”
纪凌珏没有说话,还是御棨开了口,“有些老臣请奏太子早日登基。”
御婉点点头,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确是早日登基为妙。
“还有,”御棨看了一眼御婉,吞吐道,“有人请奏太子选秀,并尊,公主为后。”
御婉和纪九鄢俱是一怔,尊公主为后?
她们二人自然是不会白痴到问是哪位公主的,天瀚没有里他国公主为后的先例,而除了御婉,这整个天瀚也寻不出来一个跟皇甫离没有血缘关系又挂着公主名头的女子了
纪九鄢噤了声,难怪刚进门的时候她哥哥的脸色那么难看呢,这换谁谁不是一肚子火气啊。
“阿离哥哥不会同意的。”御婉还是很相信皇甫离的,他知道自己心仪纪凌珏,自然不会乱来的。更何况阿离哥哥一向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御棨点点头,“太子的确没有答应,因为大理寺卿一众人反对,说公主是先皇亲封的镇国公主,算是太子的御妹,哪里有兄妹成亲的道理。”
纪九鄢笑,“还算这群老家伙有点见识。”
可御棨的表情更为古怪了,纪凌珏的脸色也是黑了几重。
“大理寺卿复又建议,九鄢郡主乃是云南王府唯一郡主,身份尊贵,乃是京中除镇国公主外的女子第一人,当得起皇后之名。”
纪九鄢本来正在喝茶,如今却是咽下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生生将自己给呛了个半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