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小心我杀了你。”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因为御婉故作阴狠的语气,那个黑影停止了挣扎。
直到人都走了,御婉僵直的背脊才松懈了下来,松了口气。她怀里的小人儿复又呜呜地挣扎起来。
御婉这时才有心情看怀里的人,她的夜视一向极好,漆黑的夜空下依旧看清了这孩子的眉眼,稚嫩单纯,也带着几分胆怯。许是真的吓着了,清澈无辜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呆滞。
“不许你欺负我哥哥。”
“嘶。”随着一声不大的怒吼,御婉觉得手上一疼,下意识就要甩出去,可她怀里的人竟然抱住她的手臂,嘴里呜呜叫着,“妹妹快跑。”
御婉这才看清了,稻草堆里除了她和怀里的人,还有另外的人。
另外三个小小的孩子,此时正抱成一团一脸戒备地看着御婉。
“郡主,郡主。”柳映尘摸了过来,“郡主你没事吧。”
御婉看了看那三个孩子,又看了看怀里的这个,这才朝外面的柳映尘摇了摇头,这才放开了怀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见御婉放开了他,赶忙打了个滚跑到那三个孩子面前,张开双臂,母鸡护小鸡一般将那三个小的护在了身后,虽然他自己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
御婉挑挑眉,漠北难不成只剩下一群小屁孩了吗?
“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擅闯军营是杀头的大罪,你们不怕死吗?”御婉故意压低了声音,低沉喑哑里带了几分阴沉,哄哄几个小孩子也是够了。
果然,一听见杀头两字,四个孩子身子就抖得更筛子似的。
最大的那个男孩子虽然故作坚强,可是脸色也是白的难看,“我们,我们……”
“怎么,你们是想死吗?”御婉亮了亮手中的梅花针,在夜色下泛着森寒的光,那几个孩子抖得就更厉害了。
隐藏在稻草堆外的柳映尘抹了抹冷汗,郡主大人你这么恐吓几个小孩子真的好吗,您的风度呢,风度哪里去了!
“不要,不要杀我们。”几个孩子抱成一团,呜呜的哭声传出,“我们只是太饿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来偷吃的。”
“太饿了?”御婉扫了那几个孩子一眼,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的确像是饿了好久的样子。
这样说着,像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话,躲在哥哥姐姐后面的小孩手上还拿着一个馒头在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样。
御婉沉默,拧眉看着这几个盯着她看,还在瑟瑟发抖的孩子,又想起那几个营帐中的少年,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郡主快走。”就在御婉思索之间,稻草堆外突然传来柳映尘的喊声,待到她反应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御婉看了看那几个孩子,钻出了稻草堆外。
借着周围铁甲军手持的火把,御婉看清了那个被重重铁甲军簇拥而来的男人,一身黑色盔甲,高大挺拔的身姿,一张白净的脸,眉眼如江南墨画,却有着一声粗犷狂野的气质。
啧,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那男人摩挲着自个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御婉,“你就是安平郡主?”
他在打量御婉的同时,御婉也在打量着这个男人,“你就是漠北新任的王?”
“不错。”男人一点也不掩瞒,一把大刀抗在肩上,“本王就是这草原的王,郎杀!”
“气势不错啊。”御婉都快要给他鼓掌了。
郎杀一瞪眼,这女的有毛病吧,“郡主最好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王的刀子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一张小脸蛋倒是挺漂亮的,不如留下来给我做王后好了,哈哈。”
郎杀一笑,他身边的铁甲军也在跟着笑。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啊。柳映尘阴沉着一张脸。
倒是御婉满脸的镇定,上下打量了一番郎杀之后,笑道,“本郡主瞧着你一脸白净,倒是个不错的小白脸,不如给我,不行,我已经有纪凌珏了。不如勉强给秦潇贰当个男宠好了。”
“你这个女人。”郎杀气得一大刀就要砍过去,柳映尘见状赶紧护在御婉身前,却被御婉提溜着后领扯开,一脚就踢上郎杀的大刀。
郎杀只觉得手上一震,大刀就停滞在半空中,他大喝一声,横刀一扫,御婉翻身扫过。
不过这一看一扫一劈之间,两方主帅便已过手数招,御婉到底是女孩子,又无趁手兵器在手,渐渐落了下风。
却见御婉眼眸一闪那稻草堆,胆怯地露出半个脑袋看热闹的几个小孩。
御婉飘身落地,足尖一转,就飞向了另一个方向,伸手抓起一个孩子就丢给柳映尘,又迅速地拿出怀里的火折子,明火亮起。
“漠北王最好想清楚了再与本郡主动手的好。”
“王,不要冲动。”参将赶紧拉住郎杀,看着御婉火折子下的粮草,面色也很不好看。“御婉郡主,有话好好说。”这些粮草可是十万大军的命啊,不,是整个漠北部落的命,哪里能容得御婉烧了。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有本事再与本王大战三百回合。”郎杀气恼。
御婉哼哼,“不要,本郡主累了,不想跟你打了。”
“你想要怎样?”郎杀也是气得直哼哼,那眼神,就跟恨不得吃了御婉一般。
“好说,放我们离开。”
“不可能。”这个女人,胆子大到能悄无声息就入了他的军营,能在他的手下走过这么多招,还敢拿着他的粮草威胁,他哪里会让她那么轻易就离开。
御婉也不恼,只是手中的火折子又往前递了递,参将立时胆颤心惊地大叫,“郡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想想我们的将士,想想漠北的百姓。”这些军粮来之不易,决不能任由御婉就这么毁了呀。
郎杀心中很是恼火,一张白净的脸黑了绿绿了黑,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他。
可是参军说得不错,这些粮草就是将士们的命,怎能轻易毁去,真是该死的。
“放行。”郎杀狠狠地下令。
森冷的铁甲军顿时分开两队,露出一条通道。
“映尘,先走。”
“郡主。”
“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柳映尘点点头,抱着被御婉点了穴道如今喊不出声也挣扎不得的孩子几个飞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哥哥,哥哥……”剩下的三个孩子哭喊着,御婉瞥了一眼,郎杀的面色也很不好看,显然是被这几个孩子吵得心烦意乱了。
御婉趁此机会,将手中的火折子往空中一丢,“这玩意,就送你们玩吧。”
“不好,快接住。”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在那火折子最后也没有落在粮草上,参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瞧着王的脸色,黑得跟墨水一样的可怕,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给我追。”暗夜里,脸色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高高回响。
落日城,城门紧闭。
“郡主,柳侍卫都没事吧?”
御婉抖落了身上那被高将军说是灰不溜秋的布料,摆了摆手。
高将军看着地上的布料,心里也是几分惊叹,郡主真是大才啊,不过准备几匹跟黄沙颜色差不多的布料,借着黑暗的夜色,再加上那姑娘的萧声迷惑,就这样简单地潜进了敌方的军营。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按照计划烧了对方的粮草,还带回了一个小孩子。
看着御婉正一脸头疼地安抚着那个孩子,高将军一脸不明。
“不好了,郡主,将军,漠北王带着铁甲军杀过来了。”城楼上传来士兵的叫喊。
高将军心中咯噔一下,暗怪郡主怎么就不烧了对方的粮草呢。
“弓箭手准备。”御婉吩咐人将小孩带了下去,“映尘,高将军,随我上城墙。”
落日城外,果然见脸色率领着兵马杀气腾腾而来。
“御婉,快快给本王下来送死!”
“想要本郡主的命,有本事你上来啊。”御婉勾了勾手指,看着郎杀黑着的脸,心情大好。“怎么样,上不来吧。”
“笑话,一座小小城楼,还难得住本王。”郎杀被御婉一激,果然大怒,一掌拍向他的坐骑,腾空而起,向城楼跃来。
城楼上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见郎杀飞跃而来,百支羽箭齐齐射出。
有人递来弓箭,御婉接过,弯弓引箭一气呵成,羽箭以犀利之势朝郎杀的胸口飞去。
这一箭,凝聚了御婉近六成的功力,郎杀躲避其他羽箭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好身子下坠,以躲过御婉的箭。
待他落在坐骑上,羽箭才放停了。
御婉丢了手中的弓,乐滋滋地趴在城墙上往下看,“怎么样啊,漠北王,你倒是上来杀了我啊。”
“御婉!”郎杀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发出咯咯的响声,御婉都不怀疑如果自己此时就在郎杀的面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拳就挥过来呢。
“漠北王还是回头看看你的军营吧,此时来攻城怕不是好的时机。”柳映尘一脸汗颜地看着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郡主,再看看城楼下一脸杀气的郎杀,真觉得背后寒气蹭蹭地往上冒啊。
柳映尘的话音刚落,就有士兵惊呼,“王爷,不好了,军营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