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倒是挺快的。”御婉回身,看向一脸兴奋的高将军,“走吧,一起去看看。”
三人一同下了城楼,辎重已有一部分从乌桐关运到了落日城下,满满的三大车,难怪高将军要如此的兴奋了。毕竟接下来怕是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郡主。”负责押送辎重的官员隶属于兵部,见到御婉便是一脸的掐媚,“郡主,您特意交代兵部准备的东西臣也给带来了,就在这边。”
官员领着御婉来到其中一辆车前,掀开盖着的帆布,正是几匹土黄色的布帛。
一瞧见这布帛,高将军原本还兴奋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把揪起那兵部官员的领子,“这是什么东西?辎重呢,你们兵部就是这么忽悠人的?”
“不是,不是,小的哪里敢啊。”那兵部的官员是头一次走北地,哪里见过这样逞凶斗恶的兵将,登时就吓得腿软了,“这,这都是郡主,郡主给吩咐的啊。”
高将军看向御婉,见她淡笑着点头,苦了一张脸,“郡主,我们行军打仗的,大老爷们,要这些布料做什么,裁衣裳啊。”又想起郡主不是大老爷们,又补充道,“就是郡主想要裁衣裳,您也找些好看的点的,这灰不溜秋的,都跟城外的黄沙一个颜色了。”
“要的就是这个颜色。”御婉笑,招来人将她要的那几匹布带走,“其他的运去辎重营造册。”
高将军看着御婉施施然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明所以,这郡主到底想做什么啊。“看,看什么看,还不快送到辎重营去,你,前头领路。”
被高将军这大嗓门一喝,那兵部的官员腿肚子都在打颤,赶忙让人跟上。早点办完事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被吼两声,估计他这条小命都快搭在这里了。
回了城主府,将东西都放进了库房,柳映尘这才满是疑惑地问道,“郡主要这么的布做什么?”
“到底是问了?”御婉好笑地看着柳映尘,这路上,柳映尘几次欲言又止的,可不是存着跟高将军一样的疑惑嘛。
柳映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虽然知道郡主自有想法,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御婉转了转手中的血玉萧,“早上我让你找的人找来了没有?”
“找来了,郡主要见见吗?”
“不用了,你带人下去梳洗一番,拿件我的衣裳给她穿上就好,剩下的,”御婉抬头看了看天色,“就等着天黑了。”
柳映尘知道御婉是要有所行动了,也没有多问,躬身退了下去。
左右无事,御婉打了个哈欠,回房睡了个午觉。
漠北的风干得很,一点水汽也没有。
御婉一觉起来,觉得喉咙发干,洗了把脸,喝了大杯水才缓过来,正好这时有丫鬟过来说可以用晚膳了,御婉才知道她是睡了一整个下午。
晚膳是在大堂那边用的,御婉让柳映尘将他找来的姑娘也带了过去。
那姑娘给御婉行了礼,有些小心翼翼的,显然是有些惧怕御婉。那小心谨慎的模样看得御婉一脸的郁闷,难不成她还长了一张吃人的脸吗,吃饭坐得离她那么远是几个意思。
柳映尘忍笑,闷头扒饭。
御婉翻了个白眼,嘴里咬饭的力度重了几分。
用过晚膳,丫鬟便将晚膳退了下去,奉了茶上来。
御婉喝了一口解腻,将腰间的血玉萧取了下来,放在那姑娘面前。
姑娘被御婉的举动吓了一条,赶紧站起来跪下。只是膝盖还未着地,就被御婉扶了起来。
“我让映尘找你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拿着这血玉萧上一趟城楼,吹几首曲子给我的士兵们听而已。”所以你不用想怕一个吃人怪物这般怕我的姑娘。
御婉咧咧嘴,表示有些牙疼。
“可,可是小女吹箫不好听。”姑娘依旧胆怯,说话声音弱弱的,好像还带着哭腔。
“就是要你不好听。”要是好听不久露陷了吗?
柳映尘默然转身,原来郡主你还知道你的萧不好听啊,也难为了城楼值班的那些大老粗,也还好那是一群大老粗,否则谁受得了郡主你一夜的魔音荼毒啊。
“柳映尘,你那是什么表情。”御婉亮出一口白牙,你要是敢说出来就死定了。
柳映尘抽了抽嘴角,转身万分淡定地作揖,“回郡主,属下只是在想,郡主所言有理,有理。”
御婉觉得胃疼,哼哼两声,“今夜你随我一起,高将军守城。”
“是。”
柳映尘带着那姑娘下去了,随便带走了御婉的血玉萧。
绕着腰间的碧铃铛,御婉抬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无垠天空,如血残阳。
是夜,乌云遍布,风起沙扬,落日城方向又传来了呜呜的萧声,随风卷入。
“那个女人是闲着没事干吗?”郎杀眯着眸,看着那远处城楼上的红色身影,龇牙咧嘴,“真是难听。”
参将摸了摸腰间的大刀,他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漠北汉子,听过最多也是草原上的牧歌和角乐,这种呜呜响的萧声也只有在落日城这边才能听到,听得最多的也是安平郡主吹的,委实听不出好坏来。可他们的王却是一脸的嫌恶和烦躁。
“我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吹得难听,故意拿来骚扰我军的。”
参将看着王跳起来隔空指控着还在呜呜吹箫的红色身影,不敢答话。其实他真的听不出来什么。
抬头看看平静的天空,没有乌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风在头顶回旋吹拂,看来又是一个平静的夜。
萧声呜呜吹了好久,还是没有停。郎杀有些受不了了,看军营四处平静,便钻回了他的帐篷里,参将则带着人继续巡逻,小心谨慎地走过每一个营帐,整齐的脚步声回响在空寂的军营上空。
白色的帐篷后冒出来一个小脑袋,某人咬牙切齿,“我的萧声有那么难听吗?”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忍不住扶额,郡主大人,你的萧那么难听连敌方的王都听出来了,你说呢。
这两人正是御婉和柳映尘。
御婉朝郎杀的营帐方向比了比拳头,这才和柳映尘遁走。
今夜,他们可不是单纯地来听墙角的。
“郡主,前面就是辎重营了。”柳映尘拿着从高将军那里摸来的军事图,转头去跟御婉说话,说知道身后只有一片黑暗,“郡主,郡主?”
柳映尘急得额上冒汗,终于在后面的一处营帐旁找到了躲在暗处往里窥探的御婉,松了口气,哀怨道,“郡主,您怎么跑这来了?”我里个隆冬,郡主大人这里可是敌营不是咱们的军营啊,要玩失踪您倒是换个地玩啊,他这颗小心脏哟。
“嘘。”御婉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柳映尘噤声。她扒开眼前营帐的缝隙,“你看。”
柳映尘听言,凑近去看,有些诧异,“怎么都是孩子?”
那个营帐里面,床铺上七倒八歪地睡着一些不满十一二的少年,这不是孩子是什么。
御婉溜到了另一个营帐,朝柳映尘招了招手,柳映尘过去一看,跟方才的营帐情况一样。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几个营帐,有近一半的营帐里面都是这种情况。
柳映尘蹙眉,这里是漠北十万大军的军营,指不定明天就要与他们长平军交手打仗,难不成就是要他们跟这群孩子打?打赢了也是输了好不。
“郡主,这……”
御婉也是满心的不愉,敢情漠北的十万大军就是这么来的?虽然他们安平王府的孩子多数少年便上战场,哥哥御穹更是七岁就随父王出征,可毕竟是跟在父王的身边,不用这样直面真刀真枪。
十一二岁的孩子到底懂什么,拿得起刀剑吗,懂得什么叫战场吗,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为何要让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对。
“郡主。”
御婉稳了稳情绪,“先找辎重营。”
柳映尘点了点头,“辎重营在前面。”他走在前面带路。
御婉深吸几口气,转身跟上柳映尘。
“郡主,这里就是辎重营了。”柳映尘掀开蒙在车上的帆布,露出下面的粮草。
御婉瞧着那一车一车的东西,不会都是粮草吧,这么多,“漠北也挺富有的嘛。”将那些孩子甩在脑后,御婉玩笑道。
“现在就要放火吗?”
御婉抬手探了探风向,正好,“放。”
柳映尘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刚要点火,前头的黑暗处就响起了一阵簌簌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明显。
两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谁在哪里?”
御婉低声一喝,那簌簌的声响就更响了。
暗夜之中,御婉只瞧见一个小小的黑影钻出了稻草堆,踉跄着朝前面跑去。
而前方的光亮处,正暴露在值夜的漠北军眼皮子底下。
御婉飞身跃起,翻身一转,伸手就拎起了那孩子的衣领,一手捂住他的嘴,躲进稻草堆中。
此时恰巧一队巡逻的队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