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大惊,暴戾之气大气,手握腰间的长剑,警惕地看着四方。
这是京城郊外的一处林子,四处荒无人烟,稀落的树叶瞧着有几分萧条之感,天空早在黑衣人弯弯绕暗道时泛起了鱼肚白。
黑衣人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凌空剑指,一片飘然而落的树叶化成两瓣落下。“安平郡主?”
“昔年一别,东渝新皇还记得阿婉,真是荣幸啊。”御婉从树上跃下,站在黑衣人也就是东渝新皇相云齐面前,红衣落地,沾染了地上堆积的落叶。
相云齐见御婉认出了他,也不再掩饰,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巾,就连长剑也收回剑鞘内,俊秀的眉眼掩在还未大亮的天色下,晦暗不明,“经年已过,想来郡主瞒天过海的本事是愈发娴熟了。”天瀚百姓皆道安平郡主御婉因为北地动乱已经启程回了北地,却不知道她此时正埋伏在京城郊外,一身清爽,半点风尘也未曾沾上。
知道相云齐这话绝不是在夸她,御婉也只是轻一挑眉,“故人远道而来,阿婉哪里有不前来相见之理。倒是新皇忒不道德了些,来了京城不知会一声也就罢了,还做起了肖晓夜闯我王府,是在欺我王府无人吗?”
御婉语气沉了沉,带了几分肃杀之气。东渝的皇帝悄无声息地入了天瀚,又旁若无人地进出安平王府,究竟是在欺她安平王府呢,还是在欺天瀚无人呢。
相云齐不怒不笑,淡淡地看了御婉一眼,眼里的阴戾被掩饰完好,“云齐哪里敢欺郡主。怕是我一进入天瀚,便已经被郡主盯上了吧。”请君入瓮吗?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阿婉只是想要警告新皇一句而已。这里是天瀚,是京城,不是你东渝,新皇若是想要做什么,最好还是三思而行的好。”御婉甩一甩衣袖,足尖轻点而起,“既然入了我安平王府,本郡主可不管她的前身是谁,如今她只是我王府的客人而已。”
御婉的轻功极好,相云齐几乎没有看清楚她往哪边而去,她便已经消失了人影。身后的暗道也在封闭了入口。四周静悄悄的,遍地落叶萧条。
御婉几个起落穿梭在林中,直到瞧见背对她站在河岸边的俊朗身影时才翩然落下,红衣飘舞,像一只火红的蝶。
“阿珏。”
纪凌珏转身,将向他飞扑而来的御婉揽入怀中,“回来了?”
“嗯。”御婉欢愉地点头,随后又有些苦恼地蹙眉,“我只能待两个时辰。”她还得快马加鞭去追龙玉他们呢。
纪凌珏也不说两个时辰是好还是不好,只是道,“饿了吗?”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御婉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前晚就咬了两口干粮大饼,又快马加鞭赶回来,根本顾不上吃饭这码子事,现在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快。
“饿了,你请我吃东西吧。”她走得急,身上没有带银两。
“想吃什么?”牵着御婉一同走,纪凌珏问道。
“嗯,油条和豆花。”
“豆花可以,油条不大营养,还是少吃些吧。”前几日才吃了油条,今日可不许她再吃了。想了想,纪凌珏道,“走吧。”
“不给吃油条,那吃什么?”御婉嘟囔着,总不能只让她吃豆花吧,那小小的一碗,此时可满足不了她饿了一天一夜的胃。
“总归会让你吃得满意的。”纪凌珏卖起了神秘,把一脸怀疑的御婉拖着带走了。
离了京郊,纪凌珏便先带着御婉到城外官道的早点棚子里坐下。
现在天色还很早,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多,早点棚子一向早,虽然天还未大亮,可热腾腾的包子已经蒸上了。
瞧见纪凌珏和御婉,早点棚子的老人就先迎了上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啊?”
“来两碗豆花吧。”纪凌珏带着御婉坐下。
早点棚子只是给过往的商旅路人提供早点茶水而已,棚子搭得简陋,桌椅什么的更是简单,纪凌珏却一点不自然也没有,拿起桌上摆着的茶壶给御婉倒了杯水,举手投足都是京里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独有的闲雅雍容,淡淡清贵傲气,显得遗世独立。
见御婉直勾勾地一直看着他,纪凌珏挑了挑眉,“怎么了?”
御婉一脸痴然,双手支在桌上,捧着脸颊,“纪凌珏,你长得真好看。”
纪凌珏递水的动作一顿,有些无语,“男子汉不能用好看来形容的。”
“可你就是好看。”御婉固执道,“你长得比我哥哥和父王好看多了。”
纪凌珏手抖了一抖,心里却甚是宽慰,原来他并不是第一个被御婉说长得好看的人啊,不错。
“来咯,两位的豆花,请慢用。”早点棚子的老人手脚还算利索,两碗豆花很快就上来了,也打破了纪凌珏因为御婉的话而产生的尴尬。
纪凌珏将其中一碗豆花放在御婉面前,“尝尝吧,这里的豆花不错。”
御婉没在这里吃过东西,有些将信将疑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软软滑滑的,口感不错。“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豆花不错啊?”这里离京城那么近,出门还是回程,快马加鞭一下不是更好?
“之前跟九鄢从南蛮回来,九鄢吵着要吃。”
御婉顿时了然,九鄢那个吃货,的确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九鄢的口舌一惯好,她说好吃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不好吃的。当然,不喜欢吃的人除外。”就像上次九鄢拉着她去城东吃臭豆腐,九鄢和萧湛吃得热火朝天的,她就有点受不了那个味。
一碗豆花其实也没有多少,御婉肚子饿,三两口就解决了。别看纪凌珏吃饭也是斯斯文文的贵族样,但常年泡在军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他吃饭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输于那些吃饭像猛虎吞食的士兵的。
解决了豆花,付了钱,纪凌珏拉着御婉往京城去。
纪凌珏出城的时候没有骑马,御婉倒是骑马回来的,只是现在天还早,御婉也不想行色匆匆的,两人便手牵着手相携回去。
御婉是瞧瞧入的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被纪凌珏带去了一个小院子里。
那院子不大,却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伯守着,他似乎是认识御婉的,给纪凌珏见礼的同时,也向御婉问了安。
纪凌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他饿了,让老伯做些吃的,老伯应了声就退下了。
御婉眨眨眼,随纪凌珏在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坐下,“他怎么识得我?”
纪凌珏坐下喝茶,听御婉这么问,也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的打算,“你的身上有什么是相云齐感兴趣的东西?”
提到相云齐,御婉便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位老伯为何会认识她了,坐直了身子,“我若是知道,也不需要设这个局了。”
“可是昨晚看了半宿,也不知道相云齐在寻什么,书房里除了那些存档的文书,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但可以肯定,这件东西必然不在睦禾公主的手中。”纪凌珏饮茶,“也许是由睦禾公主带出的东渝,然后便到了你的手中。”
御婉想了想,觉得有可能,“可相小心是龙玉救回来的,她虽然住在王府,但与龙玉如水接触得多,就连阿棨和后来才来的南冰洛都比我跟她熟络,我委实不记得她有什么东西落我手上了。”能让相云齐千里迢迢追到天瀚过来,想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件东西怕是不简单。”
“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只是相云齐入天瀚的时候,正好是左丞相遇刺,天一阁接到朝廷诏令派遣南冰洛入京的时候。”
御婉讶然,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层关联,“你是怀疑,南冰洛入京,有着跟相云齐一样的目的?”
“天一阁的势力起源在东渝境内,有什么消息想必也会比我们灵通。而南冰洛入了京,虽然住在桀王府上,却日日往你的王府里跑,找的不是身为郡主的你,也不是世子御棨,而是客居的相小心,不觉得奇怪吗?”
“一切太过巧合。”偏偏御婉和纪凌珏最是不相信巧合的。“只是会是什么呢?在我的手上。”御婉看着自己的手,五指收拢张开,感觉有什么被握在手中,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啊。
“面来了面来了。”就在御婉静思之时,老伯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来,“王爷,郡主,阳春面好了,请慢用。”
御婉瞧着那碗阳春面,清澈的汤底,薄薄的面条,上面盖着一个荷包蛋,几片青菜叶子,几朵葱花,闻着倒是香。“你说要请我吃的好吃的就是这个。”
纪凌珏笑,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御婉,“云伯的手艺极好。”
纪九鄢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她若是说这阳春面好吃,御婉绝对没有二话地就信了。可纪凌珏从来不是个好吃之人,对于吃食之事有时候更是敷衍至极,听说真的忙起来的时候一个馒头一盏茶就给打发了。所以对他说的不错,御婉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