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劲道有嚼劲,荷包蛋八分熟,表面微焦,汤水清澈,却入味极好,果然是不错的。
“没想到你也会挑吃的啊。”御婉一根面一根面地细细咬着,多年的行军生活使她对吃的不挑,但是好吃不好吃有的时候还是会在意的。老伯的这碗面,虽然不是御婉吃过最好的,却是最无可挑剔的。
一口气把整碗面干掉,御婉这回是真的吃了个胃饱肚圆,满足的乐了乐。
“云伯年轻时在南蛮最知名的酒家当过厨子,他的阳春面,让许多人慕名而来。后来云伯老了,回到京城故里,九鄢回京的时候顺便打探了一句,有时候嘴馋便会到这里来叨扰。”
御婉单手托腮,看着厨房的方向,“云伯原来是京城人士?”
“祖上几辈人都在京城讨生活,云伯也是后来才随妻子去的南蛮。”纪凌珏也很快解决了那碗面,“可惜后来南蛮发生了一场瘟疫,云伯的妻子不幸染疾,没能救回来。”
“哦。”到底是人家的伤心事,此时还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呢,御婉也不好多说多问,便住了嘴。
两人稍稍坐了会,这才跟云伯告辞离去。
离开云伯的小院时天已经大亮了,街道上来来往往已经有了些人,两边的商家也打开了大门,有小二跑堂在打扫门庭,准备迎接今日的第一位客人了。
御婉不是第一次起这么早,却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在街上晃悠,身边还跟着个纪凌珏。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走着,对于她而言也是个新鲜的体验。
看看两人牵着的手,看看两边吆喝着自家生意的各色小贩,早点的摊子掀开蒸炉,热腾腾的包子,腾腾而起的白烟滚滚,随风散开,仿若人就置身于云雾之间,瞧着缥缈,又多了烟火气息。
御婉心里欢喜,这样瞧着,总是觉得她与纪凌珏好像早起赶集的夫妻。
“在想什么?”纪凌珏见御婉久久不语,眸光四处看着,却没有落点,像是透过他们看着别的东西一般,便开口询问。
御婉微垂下头,两腮红了红,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又觉得她与纪凌珏之间好像没什么不好说的。便半攀附在他肩头,将她方才的想法低语而出。
脸上的热意更甚,御婉出口便后悔了,她与纪凌珏虽已经定情,父爹也不再反对他二人在一块了,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情,可在一切未有定论前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心急了?好像她巴不得现在就嫁给纪凌珏一样。
虽然她的确是巴不得现在就嫁给纪凌珏。
纪凌珏也是久久的不语,看着御婉晕红的脸颊,目光有些闪躲,不敢对上他的眼。
纪凌珏实在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欢喜有之,忧虑有之,惆怅有之,可惜有之,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里,“北地怎么偏在此时出了事。”
御婉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幽怨呢?
御婉企图挣开他的怀抱,想看看他的脸,可纪凌珏偏偏不让,抱得她紧紧的,动不得分毫。
御婉郁闷了,听见周边响起的些些议论,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御婉可是舍不得打疼他的,手下轻轻,给纪凌珏就像挠痒痒一样,“有人在看着呢。”又不是在家里,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这要是让翰林院那群老头子看见了,又该说她不守礼教云云了。
纪凌珏清然一笑,知道御婉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便将她的脸往自己的怀里再埋了埋,长臂揽着她的腰身,足尖一点,在一众惊呼声中飘身而起。
御婉从他的怀里露出脸来,看着下面一群百姓,吐了吐舌头,刚要回头,就听得一声冷清的温语,“待北地战事了结,你我便成婚。”
御婉愣神,抬头呆呆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此时耀眼温情得她都移不开眼睛。
直到落了地,后背抵上有些粗糙的墙面,御婉还没有回过神来。
纪凌珏双手抵在墙上,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低头浅笑,“阿婉,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欺负你的。”
“欺……”御婉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纪凌珏含在了嘴里浅尝,温存半响,彼此的唇齿方才分离,带出一丝暧昧的银线。
御婉只觉得轰的一下,脸上爆红,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纪凌珏将这样容易害羞的御婉揽着怀里,心里满满当当的,仿若装了全世界在怀一般,“阿婉,我们成婚,可好?”
“纪凌珏……”
“待你从北地回来,大抵也要年后了。过了年,御棨也成年了。”御棨成年便要入朝了,承袭安平王爵位,安平王府所有的权利包括北地的三十万长平军便从御婉的手中转移到了御棨的手中,届时她便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等北地安定,等你回来,云南王府十里红锦迎你入府,可好?”
御婉定定地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脸上的红晕未散,“这是打算一句话就将我拐了吗?”
“是,”纪凌珏点头,“就是不知道御婉郡主给不给我拐了。”
“我若是不给,你想怎样?”御婉好笑地看着他,脸上依旧热滚滚的。
“那我便……”
“你便怎样?”
“我便,”纪凌珏低头,出其不意含住她的唇,“吻你!”
“唔……”御婉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一言不合就开吻的男人,刚骂了句无赖,原本轻柔浅尝的吻立时变得霸道疯狂,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却还是迷失在了他的吻里,不可自拔。
待到一切狂风暴雨停歇,御婉都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纪凌珏笑笑,将此时已然迷糊彻底的御婉拦腰抱起,就在他们容身的小巷尾,有一辆马车在静静等候。
纪凌珏钻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便走。
安平王府,听水榭,书房。
御婉翻着刚刚整理起来的书籍,书页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将书本甩在桌面上,她刚坐下,便有风吹拂进书房,她不过一眨眼,纪凌珏面前便单膝跪着一人。
这人御婉也是见过的,正是风无声。
天风一水曾经的风字杀手。
纪凌珏现在的暗卫。
“东渝新皇昨晚见了天一阁隐秘卫雪羲。”
御婉看向纪凌珏,有几分惊讶,“原来你知道雪羲是隐秘卫?”
“你倒是一点不惊讶相云齐去找了南雪羲。”纪凌珏也挑眉看着御婉。
四目相对,御婉歪了歪头笑言,“相云齐想要相小心,率先要解决的便是日日黏在相小心身边的南冰洛。如今这京里能够帮他不动声色制住南冰洛的,也就是只有雪羲了。”不过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
而天一阁原本就是出身东渝,几年前迁到天瀚的,相云齐知道雪羲的存在很正常。
纪凌珏点点头,“南雪羲叛出天一阁被追杀时,是九鄢救了她,帮她入的南诏。”
“九鄢?”这事还跟纪九鄢扯上关系了?“她也没告诉过我。”
“南雪羲的身份就是个麻烦,她知道你讨厌麻烦。”纪凌珏解释道。
“我又不是傻子,还猜不出九鄢的心思吗。”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知道谁也知道纪九鄢的,“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吧,南雪羲入了南诏。”
“南雪羲还不能死。”天一阁在江湖上的势力不能小觑,等闲门派也不会轻易去动一个亡命组织,南雪羲活着一天,便是天一阁的一个威胁。
御婉表示了解,这就跟她利用雪羲和左相引南冰洛入京一样,“那你怎么不见雪羲留在身边,为你所用呢。”就跟天风一水的风无声一样。
纪凌珏见御婉看向风无声,也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了。“南雪羲心中有仇有恨,有利爪,太过危险。”
“原来你也会怕危险啊。”御婉一脸的不信。天风一水比天一阁的隐秘卫更加可怕,纪凌珏都敢收留风无声在身边了,更何况一个南雪羲。
纪凌珏笑笑,吐声道,“我怕你会吃醋。”
“……”御婉瞪他,“你才吃醋了,本郡主不爱吃酸的。”
“哦?”纪凌珏恍然大悟,“原来阿婉不会吃醋啊,早说,南雪羲的身手也是不错的,正好……”
“好什么好。”御婉从椅子上跳起,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敢招她来试试。”
“是是是,不好不好,我也不敢。”纪凌珏好笑地拿下她的手,抬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女儿家家,像个恶霸。”
“像恶霸怎么了,你没听别人说吗,本郡主就是一方霸主。”
纪凌珏好笑,“什么一方霸主,别人说那是恭维,你自己说,害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你都不害臊我有什么好害臊的。”御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得纪凌珏哭笑不得。“你哟。”
“哎呀,纪凌珏,不准捏我鼻子。”御婉皱了皱被纪凌珏捏疼的鼻子,哼哼两声,“你说,南雪羲会答应相云齐的要求,去对付南冰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