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 初相遇
女子听了他的劝告 ， 笑弯了眉眼 ， 认真的点了点头 ， 说道 ： “ 你们是海魔吗 ？
是否又来抓鲛人姐姐 ？ 若只是想要鲛珠而不伤害她的话 ， 兴许我可以 帮忙 。 ”
侍从半信半疑的对视了一眼 ， 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皇子脸上 ， 但却见皇子想都
没想 ， 不假思索道 ： “ 好 ， 那便有劳了 。 ”
两个侍从再次默默相视一眼。
皇子何时变得如此草率 ？
刚刚 。 。 。 。 。 。
仪狄见他答应了 ， 喜上眉梢的跑回了洞里 。
侍从见她离开 ， 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 “ 皇子 ， 这样是不是不妥 ？ ”
皇子依旧笑容满面 ， 问道 ： “ 怎么 ？ 你是怕了那鲛人 ， 还是怕了她 ？ ”
说完 ， 侍从便明白了皇子的深意 ， 默默低头不语 ， 左右不过是个海灵 ， 瀛洲
与方壶世代修好 ， 自然也不会为了区区鲛人敢轻举妄动 ， 若是坏了两国 之谊 ， 这
罪名 ， 她应是担不起的 。
三人安静的伫立在洞口 ， 过了许久 ， 便见那女子从洞里走了出来 ， 对三人笑
笑 ， 而后转头对洞里道 ： “ 鲛人姐姐 ， 出来吧 ，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 ”
侍从伸了伸脖子往黑漆漆的洞里探去 ， 只见鲛人正低着头 ， 有些发抖的慢慢
往外移 ， 因为害怕 ， 一直抓着仪狄的手 ， 头也不敢抬的躲在她身后 。
许久之前 ， 海神还存在的时候 ， 鲛人和龙族就如同海灵与海魔 ， 世代结亲 ，
身份尊贵 。
可海神与天神大战之后 ， 龙族便灭亡了 ， 鲛人没了海神的庇佑 ， 便躲在暗无
天日的洞里 ， 低贱无比 ， 好比在人间的老鼠 ， 卑微而又可怜的生存在归 墟 。
她们迟迟不肯离去 ， 即便受到屠杀与唾骂 ， 她们却坚决的留在这里 。
大概 ， 是等赤龙的苏醒吧 。
以往抓住的鲛人 ， 通常不愿配合 ， 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树洞中 ， 每日殴打 ，
用声波刺激她们 ， 可鲛人不肯屈服 ， 直到临近死亡 ， 她们像是知道自己 要死了 ，
或是 ， 她们以为自己会和龙族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 才会流下泪水 。
也不知那眼泪 ， 到底是快乐的 ， 还是悲哀的 。
或许这种手段 ， 太过残忍了 。
仪狄牵着鲛人的手 ， 轻轻宽慰她 ， 然后转头看着皇子 ， 问道 ： “ 我记得 ， 方
壶有一处箜篌谷对吗 ？ ”
三人点点头 ， 疑虑更深了 ， 箜篌谷位于方壶日夜湖之底 ， 即便是海魔也鲜为
人知 ， 她若是知道箜篌谷 ， 那前世在归墟 ， 她必然是皇室之人 ， 难不成 是皇妃 ？
毕竟能到海魔皇室的海灵 ， 也只有嫁过来的皇妃和王妃了 。
若是这样的话 ， 那皇子应该是见过她 。
可毕竟是前尘往事 ， 不便再多问 。
仪狄得知自己未曾记错 ， 眉开眼笑的看着三人 ， 说道 ： “ 我有法子让鲛人姐
姐给你们鲛珠 ， 带我们去箜篌谷 ， 鲛人的歌声如同天籁 ， 而箜篌谷的东 陵石的回
音美妙极了 ， 让她听听自己的歌声 ， 兴许有用 ， 相信我 ， 这个法子 我试过一次 。 ”
不等侍从说话 ， 皇子便微笑颔首 ， 一口应下 ： “ 好 。 ”
侍从顿时慌了 ， 那里可是魔族禁地 ， 皇子怎可带外人进入 ？ 二人担忧的对视
了一眼 ， 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 说道 ： “ 皇子 ， 这 。 。 。 。 。 。 ”
皇子抬手 ， 示意他们闭嘴 ， 然后与仪狄和鲛人往方壶的方向去了 。
这海灵进出方壶 ， 侍卫都不会加以阻拦 ， 更何况是皇子带进来的 。
但是鲛人这种卑贱的身份进入这里 ， 似乎不大合适 ， 于是仪狄让侍从将鲛人
抗在身上 ， 对侍卫称是为皇子成婚大殿捕来的鲛人 ， 才安然无恙的进了 去 。
刚踏进方壶 ， 仪狄就浅笑 ， 打量着气势恢弘的大门 ， 和繁华如初的街道 。
皇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不安分的眼睛 ， 心也随之滴溜溜的乱转 ， 问道 ： “ 你
来过 ？ ”
仪狄收回了目光 ， 对他笑了笑 ， 说 ： “ 是啊 ， 前世我是这里的皇妃 ， 不过我
刚嫁过来那个皇子便失踪了 ， 从不曾谋面 ， 你是他的弟弟吗 ？ ”
失踪 ？
话音落 ， 皇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慌张和震惊 ， 有些仓惶的转过头 ， 不再敢与她
对视 。
许久之前 ， 他奉命成婚 ， 但心里确实极不情愿的 ， 连血泉的仪式都是父王代
他举行的 ， 为保两国之谊 ， 他便答应了与她成婚 ， 但当日却离开了归墟 ， 心想着
海灵的寿命不过几十年 ， 对他而言还不是弹指一挥间 。
所以 ， 过了百年 ， 他再回到归墟 ， 新娘已经离开了归墟 ， 重回故土了 。
可未曾想到今日 ， 居然会在此相逢 ， 像是一场局 ， 不可避免 ， 亦无法逃脱 。
两个侍从也震惊极了 ， 下意识的盯着皇子看 。 皇子被他们盯得有些发憷 ， 便
一记眼刀瞪了过去 ， 吓得两个人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抬头 。
几人来到了日夜湖 ， 水底的巨蚌开开合合 ， 蕴藏着无数的海明珠 ， 将整片湖
水衬的如同天上的星河 ， 明灭闪烁 ， 神秘而又壮观 。 但你若是细细地看 ， 那平静
的睡眠会时常涨出一个弧度 ， 时高时低 ， 像极了 。 。 。 呼吸 。
仪狄向水中探了探头 ，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皇子 ， 问道 ： “ 那薄鱼可还在湖中 ？ ”
皇子看着她 ， 他发觉自己对面前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 ， 在归墟 ， 方壶向来以
神秘自居 ， 而在她面前 ， 自己似乎被窥探的一清二楚 。
反倒是对她 ， 自己却一无所知 。
仪狄向他伸手 ， 皇子看着她的笑容 ， 将海明珠递到了她的掌心 。
仪狄将夜明珠用力投掷湖心的那株紫色的 ， 还未绽放的桨杺花上 ， 桨杺花吸
收了夜明珠 ， 渐渐苏醒过来 ， 从花瓣的间隙里迸射出刺眼的白光 ， 然后 摇摇晃晃
的绽放开 。
突然 ， 湖中发出阵阵类似人类呕吐的声音 ， 随之 ， 一条如同鲶鱼般的鱼从湖
中跃出 ， 溅出巨大的浪花 ， 然后再空中来回游荡 ， 过了片刻 ， 那条鱼便 钻进了日
夜湖的上方 。
这时才看得清 ， 那上空 ， 也是一片湖水 ， 在下方蚌中珠的照耀下 ， 波光粼粼 ，
犹如人间黄河落日 ， 虽未有孤烟 ， 但那薄凉与凄美 ， 却是如出一辙的 。
鱼钻进了上空的湖水中 ， 将将露出头与两条长须 ， 嘴巴一开一合 ， 发出阵阵
呕吐声 ， 紧接着便开始吸取下方的湖水 。
湖水倒流 ， 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 ， 未有片刻 ， 湖水便被吸得一干二净 。
没了湖水 ， 蚌张嘴不合 ， 颗颗海明珠发出的光芒瞬间将这片天地映的如同白
昼 ， 和那朵绽开的桨杺花 ， 在光芒中汲取着养分 ， 开的愈发妖艳 。
人间山海经中有记载 ， 薄鱼 ， 形似鲶鱼 ， 上方一眼 ， 会发出呕吐之声 ， 但凡
有薄鱼的地方 ， 必有旱灾 ， 也许所谓的旱灾 ， 大抵就是讲水会被它吸干 吧 。
而这日夜湖 ， 下者为夜 ， 上者为日 ， 两者转换 ， 便是日夜轮回 。
湖水已干 ， 桨杺花下方有一洞口 ， 海明珠将洞口中的阶梯照的一清二楚 ， 几
人随手取了一颗海明珠 ， 便往下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