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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霜魂2018-06-26 16:265,902

  “铮——”

  长剑出鞘,隐挟风雷之势。一点剑芒逼在甄可意喉头,几乎把她吓晕过去了。

  “英雄……好汉……剑下留人啊!”

  那位宋朝来的年轻人一脸肃杀之气:“何方妖孽,用何妖法把我摄到这个怪异之处?不想枉送性命的话,就速速送我回去。”

  “大侠,我也想快点送你回去呀!要知道你留在这里我会很麻烦的。最近首都治安抓得特别紧,你这样的‘三无人员’一旦被查到,我收留你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甄可意的话那年轻人听不明白,脸上怒色更甚,手中剑尖一送,已经刺破她喉头一点肌肤,鲜血缓缓渗出来。

  那一点锐痛让她又惊又骇又恼,哇哇大叫起来:“有没搞错,你还真想杀我。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杀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这叫灭绝人性知道吗?”

  “你是女子?”那年轻人一愕,不信任地把甄可意上下打量一番。

  甄可意经年不变的不驯短发,经年不变的白衬衫牛仔裤,瘦小扁平的身体藏在其间确实像个男孩子。

  “我虽然老被人叫假小子,但千真万确是个女孩子,不信我证明给你看。”甄可意边说边抬手解手扣。

  年轻人一愕,还来不及阻止,已见她解开了颈间第一颗钮扣,一片肌肤——一片只有女子才会有的细腻肌肤露出来。马上长剑一撤,蓦地扭头:“不必解衣。”

  甄可意赌得就是他会不会难为情扭头,既然会,赶紧趁此时机,嗖的一下掩襟钻回自己卧室,嘭地关紧房门。

  电话在客厅,手机呢?手机放在哪了?甄可意手忙脚乱地四处找手机,要打110救命啊!否则她如何降得住外头那个宋朝人——唉呀,外头那个是宋朝人呢!一身宋朝服饰的打扮,腰里还悬着剑。真把警察惊动过来了,她要如何解释?

  手机已经在自己裤兜里找到了,甄可意握在手里一时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警。正迟疑间,听到卧房门咔嚓一声响,竟被一剑劈成两半,轰然倒下。门前年轻人握剑的身影矫然挺立,冷厉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她。

  甄可意彻底傻眼了:老天爷,怎么弄了这么一尊瘟神回来。这下她可如何脱身啊!报警都来不及了。

  小公寓的卧室面积不大,从门口到床头不过五步之距。甄可意极力镇定自己,情知此刻万万不能有任何异动,否则这个宋朝人绝对能五步之内让她血流成河。

  甄可意声音颤颤地开口:“大……大侠,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吗?我想详细地跟您解释一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尊称都用上了,语气十分谄媚讨好。

  年轻人不肯坐下,依然立在门口,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却朝着她一点头,沉声道:“你说,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甄可意于是详详细细地把来龙去脉说给他听,是怎么通过火星人的时空随意门,去看千年前的将军祖宗。她尽可能深入浅出地解释他听不懂的那些词语。直说得她口干舌燥,那年轻人还犹不肯信。

  “一派胡言,什么千年之前千年之后,如今是大宋朝开宝九年,何来公元二十一世纪。”

  甄可意费了半天唇舌,还跟他说不清楚,不免有些头疼。想一想决定走迂回路线。“不知刚才我去的那家绿杨庭院,是否甄雄甄将军的府第?”

  “正是。”

  年轻人答得傲然。甄可意心中一动,猜测地问:“你是甄将军什么人?儿子?”

  “是。”

  甄可意跳起来,“你是甄将军的儿子,那你也算是我的祖先啊!你看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年轻人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

  “你还别不信,你跟我来。”

  甄可意小心谨慎地绕着他的剑锋走,引着他来到客厅的笔记本电脑前。还好,考证出来的祖谱名单还在,甄雄甄英武的名字下是甄骐甄子赢。她指着问:“这个甄骐甄子赢是不是你呀?”

  年轻人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天,再将整屏汉字扫了一眼,皱眉道:“这些字体为何如此古怪?”

  “哦,这是简体字,和你们那个时代的字体已经有所差异了。这个甄骐到底是不是你呀?”

  “不是,甄骐是我长兄。”

  “他是你大哥,那你是甄将军第几个儿子,你叫什么?”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太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却还是说了:“我是父亲第六子,姓甄名骏字子捷。”

  “甄骏。”甄可意瞄他一眼,半真半假地笑道:“人如其名,长得还真英俊。”

  甄骏也说不上长得多么英俊漂亮,但他的眉眼却生得格外好。长眉入鬓,挺秀如峰,是真正的剑眉。再配上那双晶亮有神的漆黑眼眸,这样的眉目才当得起‘剑眉星目’四个字。

  甄骏却冷若冰霜地回视她,让她笑不出来。

  “甄骏,其实我是你大哥甄骐那一代传下来的血源支脉,一直传到现在。我叫甄可意,算起来你是我的曾曾曾曾曾……叔祖,我是你的曾曾曾曾曾……侄孙女。”甄可意跟他拉关系攀交情。

  甄骏一言不发,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明白无误地不相信。

  甄可意气馁:“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实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甄骏手中长剑再次冰冷地贴上她的颈,他的声音和剑锋一样冷锐:“你最好立刻送我回去。否则……我虽然不杀女人,但是妖女另当别论。”

  甄可意快要哭出来了:“叔祖大人啊!我真不是什么妖女。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清楚哇。”

  叮——沙发旁茶几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振,响声一起,甄骏眼光一凝,手中剑锋立即循声扫去。白色剑芒一闪,那可怜的电话座机步房门后尘,被他劈成两半后再哗啦啦地滚落地板上。

  “我的天,你这是干什么?我的电话招你惹你了?”

  甄骏不理她,只是更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甄可意一想也怪不得他,突然间被拉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眼前一切都那么奇怪。有点动静他自然是要草木皆兵的。

  “甄骏,你放松一点。我真不是妖女,我绝对不会害你。我们真的是有血缘之亲的……”

  话还没说话,房门又咚咚咚被人敲响了。甄骏的眼神立刻箭一般钉在门上,低声问甄可意:“是谁?”

  “我也不知道。”甄可意一摊双手,休息天她一向有赖床的毛病,所以一般休息日上午没人找她。门外是谁在敲门?

  甄骏手中长剑抵上她的背心:“你去开门,若有一丝异动休怪我剑下无情。”

  甄可意觉得自己像个被挟持的人质,无可奈何地被他剑尖抵着走到门边,打开一线房门朝外看,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太太。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小姐,我是你隔壁的邻居,麻烦你屋子里不要老是唏哩哗啦地砸东西行不行?我先生上夜班,白天要补觉。我的宝宝也才哄睡了,又被你们吵醒哭个不停。你这样很影响我们的。”

  原来隔壁老是有婴儿哭声的那家就是这位年轻太太住着呀!都市火柴盒般的公寓楼里,邻居们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来往。甄可意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太太。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尽量不再弄出声音来打扰你们了。”

  “不是尽量,是要一定。你不能这么没有公德心。”

  “好好好,一定一定。”

  好言好语打发走了隔壁的太太,甄可意关上门就冲甄骏低声嚷道:“听到没有?大侠。你手中的宝剑该管一管了,不要又劈我的房门又劈我的电话机,我不说你,隔壁邻居可都要来抗议了。”

  甄骏手中的长剑垂下,他原本抱着一种行走于刀锋之上般的警惕感,盯着‘妖女’打开房门后的一举一动。可谁承想,却听到这样一番家常之极的对话。眼中一时尽是迷惘茫然。

  “你说,我来到了千年以后?”

  甄可意听他的口气有些松动,大松一口气。点头不已:“是呀是呀,千年以后的二十一世纪,绝对不是我施什么妖法来摄你心魂。”

  “何谓二十一世纪?”

  这个问题一时把甄可意难倒了。想了想,她把甄骏带到她卧室的窗口。本来想带他去阳台的,但想一想他这身打扮站在阳台被左邻右舍看到可就麻烦了。

  这幢公寓楼是个十二楼的小高层,她住在第十楼。从十楼的窗户往外看,可以俯瞰一部分北京城的风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千街万道如波涛,各种车辆就像行驶其中的江上往来舟,行人则似波面上的粼光流动。甄可意用一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一挥手:“请看吧,这就是二十一世纪。”

  甄骏探头一看,整个人愣成了一座雕像。

  “甄可意,程非非怎么突然离职了?辞职报告也没打,招呼也没一声,人就不来上班了。这年轻人怎么这样?”

  程非非的部门经理,业务部的周经理跑来问甄可意。

  甄可意的脸皱得像苦瓜:“老大,你手下的人不干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咦,你不是和她一块租小公寓住吗?我要找她不问你问谁?”

  “别提了,这家伙走的时候都没跟我说一声,人就突然不见了。这个月房租眼看该交了她却跑了。我可惨了,我得一个人负担两千块钱的租金。该死的程非非。”

  甄可意咬牙切齿。她们合租的这套小公寓是两室一厅,一间面积较大的主卧室由程非非住了,小点的客房则是她住。所以月租金是程非非出一千二,她出八百。如今程非非走了,她得全额负担。她一个月才四千块,拿出半壁江山来交房租多不划算。当然更不划算的是,拜程非非所赐,她现在还要额外养着一个来自宋朝的活祖宗。

  设计室的一位同事小郭问:“一个人住两千块的房子太奢侈了,甄可意你要不要另找合租人?我有个学妹刚大学毕业来北京找工作,正要找房子住呢。”

  甄可意一个“好”字都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咽回去了。她眼下这光景,如何跟人合租?屋子里住着一个整天板着脸握着剑的煞神呢。她今天能够正常出门上班,都不知道跟他费了多少唇舌才被放行。

  “唉,过阵子再说吧,最近……乡下老家刚好来了一个亲戚,在我那住着呢。等他走了我再找合租人。”

  “乡下来亲戚了,也来北京找工作是吧?男的女的?什么学历?有何特长?我有合适的可以替你介绍。”

  小郭还真是个热心人,甄可意苦笑:“不是来找工作的,就是来逛逛,权当观光旅游。”

  “乡下亲戚来北京观光旅游,那可有得你一阵折腾了,管吃管住管陪游是少不了。挺费时间精力的。”

  “可不是嘛,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甄可意抱着头呻吟,走了一个火星人还罢了,来了一个宋朝人可真是大麻烦,她的生活全乱套了。想想一会下班还要回家给千年前的祖宗做饭,她简直要崩溃。

  如果可以,甄可意真想不回那套小公寓了。

  平时她自己中午都是在外面吃快餐啊炒粉啊之类地随便打发一顿。这会倒好,还得巴巴地赶回去下厨做饭,给那个曾曾曾曾曾……叔祖吃。真是的,自己都懒得做饭吃,倒要做给别人吃。

  这还罢了,关键是那个叔祖大人面如玄铁手不离剑。一想到他那三尺莹锋的快与锐,甄可意还忍不住要冒冷汗。她一条小命可是在他剑锋之下来来回回游走好几次了,现在想想还后怕得紧。

  昨天那个星期天真是度日如年,今早终于脱身离开公寓时是逃出生天的感觉。甄可意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回去面对那尊瘟神了,可是她不能不回去。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就算那些衣裳行李全不要了,那套公寓她还有六千块的押金在房东手里,不退房验收拿不回来。就这样丢了多不划算,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人为财死啊!甄可意无比悲壮地自投罗网,拎了一袋菜回家预备洗手作羹汤。

  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甄骏锐利戒备的双眼,修长有力的手指紧扣在腰侧的剑。这小子警惕性真高。

  “别紧张,是我,我回来了。”

  甄可意一派日本女人般的温柔和驯。甄骏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眼光却分明柔和许多,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显然他也很怕她黄鹤一去不复返,毕竟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勉强算是他唯一的熟人。

  尽管甄可意很卖力气地鼓捣出两菜一汤,甄骏却一付吃得索然无味的样子。

  “吃不惯吗?那可没办法,我的手艺就这水平,你凑和着吃吧,别太挑剔啊。”

  甄骏不答话,只是埋头吃饭。他还是吃了三碗饭下去,虽然一目了然地是在勉强自己吃。他这是为自己保存体力。

  吃完饭甄可意洗锅涮碗,把厨房收拾干净后走出来,看见甄骏站在小房间的窗前发呆。自从昨天甄可意跟他说明暂时没办法送他回宋朝后,他就一直这样愁眉不展地发呆。也是,碰上这种事,换了谁都得犯愁发呆不是?

  他愁,甄可意也愁。屋子里多出这么个祖宗来,她多麻烦啊!别的不提,单天天回来给他做饭洗碗就够烦了,她跟做老妈子有什么区别。该死的程非非,她可千万要回来呀!否则她的苦日子可什么时候是头?

  “我说甄骏,跟你商量个事行不?”

  甄骏不作声,只是抬眼看她,一付等她说下去的模样。

  “你看你把我房门劈成两半了,我得叫人来重新装一扇门。你这副宋代打扮在屋子里呆着没事,可来个人看见了会很吃惊的。你换个装束好不好?”

  甄骏听完依然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圆领窄袖的宝蓝劲装,再抬头看看甄可意那一身白衬衫蓝牛仔裤。半天不说话,显然不乐意。

  甄可意耐心地给他做思想工作:“你不换不行啊,你现在身在二十一世纪,再穿着这身衣服不合时宜。你想想,如果在大宋朝你看到一个穿秦代衣服的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甄骏想了想,终于被她说服了,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家伙真够惜言如金的。也不知是本来就如此,还是大受刺激后变成这样。

  “你同意了就好,那我下午下班回来给你带两套换洗衣服。”

  甄可意边说边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盘算着要给他买什么尺码合适。甄骏不算很高,却很瘦削,看上去显得身形修长。他虽瘦却瘦得一点不单薄,标挺一如劲松修竹,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骨清奇。

  甄可意半开玩笑半认真:“甄骏,你这身材再高一点可以去当模特了。”

  甄骏自然不会回应她,木着脸听若罔闻。她自觉无趣,只得言归正传:“你的衣服裤子我差不多能估出买什么码子了,可是你穿多大码的鞋呀?”

  鞋子的尺寸确实不好目测。甄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他脚上穿着一双牛皮靴子。甄可意蹲下去用手指比了比长短:“我先将就着买吧,到时候实在不行再去换。”

  下午下班后,甄可意去给甄骏买衣服。想想都要叹气,实在太让她破费了,管吃管住还得管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地给他添衣服鞋袜,这个月开销海了去了。

  甄可意一惯节俭,月收入的支出都是有计划性的。从不乱花一分一厘。给甄骏买衣服自然是超出她的计划范围外,这钱花得实在心痛。幸好现在正值人间四月天,要是冬天她买衣服要花的钱就更多了。为了尽可能将这笔支出压到最低,她随便在路旁的地摊上给他买了衣服,T恤衫两件三十块,牛仔裤两条五十块。便宜货将就着穿一穿好了,说不定明后天程非非就回来把他送走了。

  选衣服时一眼看到摊子一角摆着的小商品,她这才想起来还要买一样东西。

  “老板,我跟你买好几件衣服,你再送点小东西吧。”甄可意边说边动作麻利地拿起一盒两条装的男士内裤。

  “小姐,价格已经算得很便宜了,不能再送了。”

  “不能送,那我不买了。”

  甄可意作势欲走,摊主忙叫住:“小姐,那送你好了,反正是要收摊的生意了。”

  拎了一袋衣服,甄可意又去给甄骏买运动鞋买拖鞋,故技重施,买两双鞋再白饶了摊主两双袜子,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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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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