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辉家隔壁搬来了新邻居,那时候他正在房间里做作业,他的母亲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电视剧是标准的狗血爱情剧,她经常这样开着电视,声音很小,因为怕影响到单辉学习,其实大多时候单辉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看电视里的内容。
从单辉的窗户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一辆货车停在了楼下,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走了下来,似乎是在和货车师傅说话。
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红色的裙子,包裹出姣好的身材,她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单辉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低头继续写起了作业。
他的作业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才写完,等到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又到了他应该去上英语补习班的时候了。
英语补习班要上两个小时,所以他的晚饭得等到回来了再吃。
单辉低着头将书和本子装进书包里,打开房门走出去,他的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现在正播放着一对婆媳在吵架。
“我去上课了。”单辉的声音很小,语调显得有几分抑郁。
他的母亲走过来拿了十块钱给他,“自己在外面吃点,你爸爸今晚不回来。”
他母亲的意思是,他爸爸今晚不回来,所以她不想做饭,单辉拿着那十块钱点了一下头,出去的时候顺带将门关上,透过还未关上的缝隙,他看见他的母亲失态的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
“砰”门关上了。
这个状态单辉已经习惯了,他的母亲和父亲是同一家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两人也有过一段还算美好的过去,等到单辉的母亲怀孕,不得不在家休养,单辉的父亲换了工作。
自从单辉的父亲换了工作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很疯狂,他早出晚归,或者根本就不愿意回来,他仿佛在研究所定居了一般。
单辉的母亲因为父亲的举动有几分产后抑郁,对单辉也不是不理不睬的,而单辉的父亲却是很喜欢单辉,他对单辉赋予了巨大的期望,他希望这个孩子今后能继承自己的事业。
单辉父亲的严苛让单辉根本没有一个愉快的童年,他母亲的歇斯底里让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视若无睹,他不大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他不需要朋友和玩伴,因为那会影响他学习,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其它的东西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单辉出了门,他照旧往补习班走去,经过隔壁的时候单辉被院子里的一条小狗吸引,那狗的两只眼睛都是黑的,其它部分都是白的,像是熊猫一样。
“你也喜欢熊猫吗?”
忽然一个孩子趴在墙上伸出头和他说话,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模样,精致得和洋娃娃似的。
“熊猫?”
“对啊,它叫熊猫,是不是和它很配啊?”那孩子笑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若是旁人见了一定想要抱在怀里亲几口。
偏偏是单辉,单辉点了一下头就打算离开了。
那孩子却叫住了他,“你也住这儿附近吗?”
单辉点了一下头,那孩子高兴极了,眼睛仿佛带着光。
“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叫林染。”
单辉觉得这孩子太自来熟了,眼瞧着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单辉也没有再理会林染而是快步跑掉了。
“诶!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林染在墙头上喊道。
单辉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林染的眼前。
“快下来,新买的衣服。”
林染的母亲叫了一声林染,林染才从墙上跳了下来。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好饿啊。”
“冰箱里有饺子,你自己煮点,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哦,好。”
林染看着自己的母亲匆忙的背着包离开了。
林染的母亲是个法医,父亲是个律师,因为父亲替人打官司惹到了人,他们才搬到这个小地方来的,他的母亲今天刚上任就被叫去了警局,说是有案子。
林染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好在他还有熊猫陪着他。
隔天林染去了学校,因为他长得特别好,又爱笑,所以人缘特别好,很快就在新学校交到了很多朋友。
放学的时候很多人和林染说再见,班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儿和他顺路,就连女孩子都围着他打转。
“林染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转学啊?”
“对啊,林染。”
林染笑了笑,说:“因为爸爸我妈妈工作的原因所以就搬过来了。”
“这样啊,林染,我爸刚给我买了一架模型飞机,你下次到我家来玩吧。”
“到我家来吧,我妈妈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里养了一条大狗,可以当马骑。”
单辉再次看见林染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一群男孩子女孩子围着他在说话,林染就走在中央,仿佛全世界都围着他打转。
单辉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这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氛围,他放慢了脚步刻意落在后面,也不超过去。
可惜林染一回头就看见了单辉。
“诶!是你!你也在这个学校念书啊,你是几年级的啊?”
林染一见到单辉就一脸高兴的跑到单辉面前,单辉没有理会他,低着头自己走自己的,林染也不生气,而是跟着他像条小尾巴似的。
“林染,你不去我家了啊?”
“不去了,下次吧。”
林染对那群孩子挥了挥手,然后跟上了单辉。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染,不知道你昨天听见没有,你到我家来看熊猫吧,它不咬人,特别听话。”
单辉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呢,他埋头走路,也不和林染交流,可是林染偏偏自己一个人也能说下去,这架势估计没少自己和自己说话。
好不容易走到林染家门口了,林染和他说了再见,单辉点了一下头,走到旁边那栋楼然后走了进去。
林染瞪大眼睛,原来真的是邻居啊,这么近。
林染家里很冷清,他放下书包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他自己煮点东西来吃,或者出去吃,一旁用玻璃杯压着五十块钱。
在这个地方吃饭哪里用得着五十块钱,林染将钱揣进包里,先去给熊猫喂了狗粮,自己去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林染上初二,这个地方的进度比他之前那个学校的进度要慢一些,所以现在布置作业的地方他都学过了,倒是做得很快,不会做的地方他就空着,很快就将作业写完了。
林染翻出他爸爸给他买的游戏机玩了一会儿,等他听见熊猫的惨叫跑出去的时候,熊猫已经奄奄一息了。
林染到底还小,吓得不行,他抱着狗给他爸妈打电话,他爸妈都没接,林染抱着狗就冲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要去补习的单辉。
单辉见这个洋娃娃一样的男孩子之前还是笑得像个小太阳似的,怎么这会儿就红着眼眶哭兮兮的,可怜极了。
“熊猫……熊猫要死了……”林染抓着他手都在发抖。
单辉这才注意到林染怀里的狗,看起来痛苦极了,时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叫。
“跟我来。”
单辉看到林染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时,到底是不愿意把他一个人留下,带着林染去了兽医院。
熊猫没有抢救过来,兽医说是食物中毒,林染想起自己喂给熊猫吃的狗粮,又因为自己打游戏太投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熊猫生病了。
那狗粮是新拆开的,林染也没有注意狗粮有没有问题。
林染抱着狗哭得浑身抽搐,单辉不仅逃了课,又做了回好人将林染送去了医院。
林染抱着熊猫不肯放手,但是这死了的狗又不能带进医院去,单辉只有带林染去了一个小诊所,小诊所的大爷说没事,缓一缓喝点葡萄糖就好了。
林染哭得特别惨,活像死了亲爹,单辉是不大明白的,估计自己死了亲爹也哭不成林染这样子。
从小诊所出来,他们俩找了个地方把熊猫埋了,林染一路上也不说话,到了家门口他才对单辉说了句谢谢,红着鼻头进了屋里。
单辉看着林染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愣了一下,才回了自己家里。
可惜迎接他的是一场暴风雨,单辉大概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他难得逃一次课,就被发现了,老师也没多想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毕竟他平时很听话成绩也好,特意打了个电话到单辉家,偏巧单辉总是不回家的爸爸今天回来了,这个电话还是单纶接的。
单纶心情一不好,就会连带所有人都过不好,他等单辉回来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单辉低着头没有说话,单纶也不打他,而是问他,“你觉得你做错了吗?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对你的期望的吗?”
“我错了。”单辉平淡的回答他。
单纶从单辉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道歉的意思,他冷下了脸,对单辉说:“我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听到的不会是这种消息。”
然后他就穿上外套往外走去,单辉的妈妈正一脸笑容的端着菜出来,看见单纶穿上外套往外走,立马放下盘子快步跑到单纶面前,“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
“嗯,研究所还有点工作。”
单纶往外走,单辉的母亲就追了上去,连连拉着单纶阻止他离开,单纶觉得这样拉拉扯扯很难看,硬是扯下她的手说:“你注意点影响,再这样我可没脸回来。”
单纶离开了,单辉的母亲坐在门口的地上泣不成声,单辉就站在他母亲身后。
一抬头恰好看见从窗户那儿往这边看的林染,单辉抬起食指对林染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