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毒主要是产生心理上的依赖,所以靠物理上隔绝,是很难解除冰毒的。”陆南星姿态优雅的添茶。“大多数戒毒医院都不愿意接受冰毒吸食者,因为冰毒患者的行为十分暴力,容易发生事故。”
拿起一杯茶,浅浅尝下一口。“所以我开了这个戒毒所,这里只收冰毒吸食者,半年时间已有300多人得到治愈。明天有个大型的欢迎会,又一批戒毒人员要进来,还有有不少记者会来采访。”
“唔,茶很棒啊。”孟释凡放下茶杯。
“这茶是自己在后山种的。茶山、花田,这些清新自然的美好环境让他们的心灵能够得到治愈,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他们本都是青春奔放的年纪,多少人,都因为这小心的东西毁了人生。”陆南星双眼微红,几分悲恸,几分凄楚。
“小叶子,也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说话间,陆南星微翘脚尖,高跟鞋尖轻点叶凉秋的腿。
叶凉秋没有回答,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孟释凡见气氛有些不对,于是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孟释凡,是个心理顾问,这是我的助理Candy。”
“我叫Candy,这里很漂亮。”这不仅仅是礼貌性的问候,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牌子,Candy都会以为这里是个疗养院。
“陆院长,我们想看一下这里的戒毒者名单。”
“茶还没喝两盅,你就开始谈公事了?”陆南星手上为孟释凡倒茶,言语微微透出一股酸味。
“公务在身。”
四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陆南星起身,走到办公室前,拿起了座机:“何秘书,上来一下,就现在。”
回到座位,陆南星为空杯子添上茶,唯有叶凉秋的茶杯从始至终纹丝未动。
“你们平时多照顾照顾小叶子,对的恃才傲物多多宽容。虽然不容易接近,但是你们如果熟悉了,他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陆南星的笑容自然温柔。
“你们认识很久了?”孟释凡似乎从未听叶凉秋谈过这个女子。
“两年前我在日本卷入了可怕的事件,是小叶子救了我。”陆南星轻启红唇,淡淡的说起两人之间的过去,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当时的危机凶险是何等惊心动魄。
“是富士电视台挟持爆炸案吗?”孟释凡似乎想起了什么,紧张又期待。
“对啊,我当时是东京大学的留学生,在那个电视台里实习。”陆南星先用日语说了一边,然后又用中文翻译了一遍。
“啊,好厉害!”
“发生了什么?”Candy忍不住插嘴。别人的人生如此精彩,而她却空空荡荡,想起来真是揪心。
“邪教徒挟持了电视台,并且引爆了炸弹,要求释放在押的日本邪教光轮教大头目麻生太息。这个邪教非常疯狂无比,曾经计划在日本国会开幕式的时候,用直升机在东京上空播撒沙林毒气,谋杀天皇和首相。”孟释凡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而当事人之一的叶凉秋却没有反应,似乎在在讲述什么侦探小说中的故事。
“你是那场事件的人质之一?”孟释凡似乎有些激动和失态。
很久以后,陆南星才沉闷的嗯了一声。时隔多年,她似乎还能够感觉到淡淡的恐怖。
“是啊。从那以后,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只好分开了。”克制的口吻,听起来居然还有一丝轻快。陆南星迅速扫了一眼叶凉秋,略带伤感的表情稍纵即逝。
此时有人敲门,随后进入。
“院长你找我?”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何玉燕,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平常的便服。
“是的,这位叶警官想要看我们医院的资料,你带他去一趟档案室吧。”
“好的,请跟我来。”
“你们先坐,我办完事再过来。”叶凉秋起身,跟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Candy立刻站起来,叶凉秋回头扫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的表示,走出门去。见他默许以后,Candy也快步出门。
陆南星拿起叶凉秋的茶杯,轻轻倒掉茶水,像是倒掉他来过的证据。
“我在台下看过你的演讲,你真了不起,居然能够战胜冰毒。”
走去档案室的路上,Candy跟何玉燕在聊天。
“也亏我回头的早,不然真的没救了。”
“你真好,哎你孩子多大了?”
“两岁了。”
“真羡慕你啊,一定是个活泼健康的乖宝宝吧!”
何玉燕笑笑,带着他们走到档案室门口。
“小丽,这位警官想要查阅一些资料,你配合一下。”
“好的。”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孩抬了抬眼皮,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帮我找一个戒毒人员。女性,年龄在23岁以下,病情严重,时常有个男人来看她。”
“病情严重……你是说严重到什么地步?”办公室工作人员小丽思考着,身子在椅子上轻松的左右晃动。
“已经可以开证明的那种。”这句话的意思是,叶凉秋要找一个已经被冰毒严重损伤大脑,并且已经可以开精神证明的人。
“那没有。医院只接受那种神智清醒的病人。”小丽回答的很干脆。
“是这样的警官先生,冰毒对大脑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我们采取的是心理治疗,药物辅助。所以那些大脑已经损伤的病人全球都至于不了,他们只能像颗定时炸弹一样的被关在家里,或者疯人院。我们只接受吸毒史在一年之内的患者。”
“那有没有这样类似的人来治疗过?一定是一个差不多同龄的男性带她来的。”
“类似的情况太多了,这种病患是不能接受的,根本无法治愈。而且我们这个部门不管接受,被拒绝的人更不可能录入档案。”
看来这个路子是行不通了,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看到受害者档案。Candy在一旁默默想。
“这两个人,曾经在你们这治疗过吗?”叶凉秋拿出一份档案,从中取出两张照片递出去。照片上的人无疑是陈冠男和不明死者。陈冠男的照片是身份证照片,不明死者是尸体复原图。
“照片这个完全不认识,画像这个有点……好像都有点眼熟。哎,是医院里的戒毒人员吗?”何玉燕看过之后将照片递给正在查档案的小丽。
“哎,是有点眼熟,好像来过我们这里。”小丽回忆着。“我查查,有名字吗?”
“这个只有画像。”
“那有点难办了,只能一个个对比。说实话,工作量挺大的。”小丽尴尬的笑笑。
“愣着干什么?快对。”叶凉秋转身,冷冷的看着Candy。
尽管有些不情愿,Candy还是用小丽的电脑一张张对比。好在小丽与何秘书同样帮忙寻找,办公室里只有三台电脑,于是叶凉秋心安理得的在门口接听蒋文航打来的电话。
市局那边已经逮捕了陈冠男当天一起吸毒的几个人。当晚本地土豪请客吃饭,接待他外地来的大学同学,李广恩作陪。酒席之间外地同学洗好此道,于是李广恩便招呼陈冠男带了一群陪溜妹过来,一群人开始溜趴。女人们发现局面不对之后惊吓得作鸟兽散,几个男的装作陈冠男喝醉了,将他拖上车,丢到十公里外的废弃工厂内。至于那些女人则在发现事情不妙之后作鸟兽散,不见踪影。
听完消息之后,档案室里也将画像上的人找了出来。他叫曲山,曾经在戒毒所戒毒,但是没有多久便出院了。确定身份之后,警察很快便对他的住所进行了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已经无法查明两个死者死亡当天究竟是在和谁一起吸毒,死者的手机关机,电话卡被拔,住址不详。所幸通过电话查到死者曲山在死亡当天转入了一笔五万元的款项,汇款人叫吴金超,是天禾地产的副总经理。
很快,三人就在天禾地产的副经理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个雨城著名的富二代。
“什么事啊?”染着红毛,皮包骨头,面颊清瘦。表情懒散,双眼惺忪,皮肤粗糙坑洼,起痘。办公椅上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扫了他们一眼。
“找你谈点事。”叶凉秋甩了甩工作证。
搔了瘙那头红毛,吴金超慢慢说:“嗯,有什么可以配合的?”
“曲山你认识吗?”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吴金超也不给个坐,继续让他们三个站着。
Candy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每一个状态都被解析。
“认识,前几天还找我喝酒,借了我五万块钱。”
“他是在哪里找到你的?”
“在城西的一个房子里。他敲门的时候我正在打游戏,那天他进屋以后,我给他拿了一听可乐。害我只能挂机,大好的局面都输了。怎么?他赌博啦?我叫他别赌别赌,你看这不把你们招来了吗?哎呀这个我虽然知道他赌博,但借点钱总不犯法……”
“他死了。”叶凉秋说完之后,故意拿出曲山的死亡照片,递出去。
吴金超看了一眼,然后眼睛迅速转开。“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来问你,不是你来问我。”叶凉秋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五万块,不可能都是来买冰毒的。一定是还有别的什么服务吧?”
吴金超低着头,盯着地板,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说过,这小子油嘴滑舌,会说话。他说他家里有困难,我就給他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给他打款的当天你在哪里?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在我私人会所打电子游戏。他以前到我那里喝过酒,就去过一次,然后自己找上门了。”
“除了你还有谁?”
“就一个人啊,打个游戏还要几个人?扯了半天,就给他钱了,后来不知道他去哪了,就接着打游戏去了。”
“好的。”沉默了一伙,叶凉秋站起来。
“你在撒谎。”吴金超微微一愣,看着说话的那个人短发女性。
“就一个人啊,打个游戏还要几个人?扯了半天,就给他钱了,后来不知道他去哪了,就接着打游戏去了。”模仿吴金超的口吻,Candy一字不漏的重复了吴金超的话。“你说的这段话里,一个主语也没有……”Candy伸出手指指着对方:“你在撒谎。”
“你早有防备,计划警察来找你的时候你改如何应对。你在打游戏,他进门之后你给他拿了可乐,害你输了一局。人在撒谎的时候,往往会因为害怕对方不相信,而刻意编造一些很无关紧要的细节。因为你不仅吸毒,嫖妓,你还……帮忙运送了尸体。”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Candy的口吻开始空灵飘忽。
“那天晚上你吸了药。极度迷糊,兴奋。也不知道多久,有个人来提醒你……死人了。”